即算是心中不虞,但是经过后花园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叫人进去折了一支茶花来,昨晚上高炽本来还想教她插花来着,她话也没回就径自睡去了,今早上看到桌上那一枝花略略蔫下去了,就拔掉了预备重新插一支进来,然而她也怕今日一天都没时间去摘了,因为戏班这事儿从昨晚到今天一波三折,着实费人思量。
到了中殿果然看到马氏和蓝蓝,大家神情似乎都不太好,马氏见到她就霍地站起来拉住她衣袖:“华姐儿,你是知道俺,知道俺们家蓝蓝的,胆儿还没兔子大,让她吱个声比登天还难,她要不是这个性子,当年也不会被你们家升哥儿欺负成那样!你说就她这模样,还能去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俺们刚到北平来,四条街道还没摸清楚呢,怎么就能去听戏——”
张昭华安抚了情绪激动的马氏和低头啜泣的蓝蓝,又看到坐在上首的王妃神色更加疲倦,就道:“这事儿自然会见分晓,也定会还蓝蓝清白——我们肯定都不愿流传出去,但是您今早上急匆匆进宫来,这本来没有的瞧在别人眼里,就有无端猜疑,您是从哪儿听得信来的?”
“不是府里的人来报的信吗?”马氏快言快语道:“说得那么骇人,俺们本想昨晚上就来的,又怕惊扰歇息,这才等到早上过来。”
张昭华就要吩咐人去查,王妃却道已经去查了,“昨晚门禁上面,出入三十一人,都是有事情要办的,也都按时回来了,我已经按名册把他们都叫过来了,你们看一看,究竟哪一个,是给你们通风报信的。”
结果马氏和蓝蓝看了一遍,俱都摇头道没有,也就是说那人不是这三十一人中的一人,或许这个人是私自出府,用了手段没被察知到,要么就不是府中的人。
“你怎么不叫那人来,”马氏并不知道其中关窍,只是见这样盘问来去,不由得心浮气躁道:“你把人喊来,俺们跟他对质,叫他看清楚人,还俺们清白!”
张昭华就道:“婶子不明白,如今听此人一人之言,可以断是攀诬,但是叫二人见面对质,那就几乎是坐实了,一个戏子值当什么,蓝蓝的名声才金贵。”
“那你们现在在查什么?”马氏糊涂了。
“现在查的是流言从何而起,是谁要败坏蓝蓝名声,”张昭华也没说是谁设局是谁指使,只道:“我看这个攀诬的人是关键。”
说着她问蓝蓝道:“你那金钗是怎么回事,是哪一天不见了的?”
蓝蓝就嗫嚅道:“府中赐下的贵重东西,俺都小心收好,从来没有戴过,也不知道是何时丢了东西的,丢了什么东西,是到现在才知道的。”
张昭华惊讶道:“也就是说,典宝所送来的首饰,你从来没有查验过,给了你你也不看一眼,就都收在匣子里,到今天才知道匣子里少了一样首饰的吗?”
“俺那匣子好端端地,没有失窃模样,”蓝蓝道:“不知道钗子是怎么流失出去的。”
蓝蓝确信自己的匣子好模样地放在闺房里,没有人偷盗,因为钥匙在她手里捏着,其他人没有钥匙也打不开,这匣子也没有丝毫强行破开的痕迹。
这下就更为古怪了,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张昭华就道:“那个攀诬的人,审理所现在审的怎么样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审理所才传来消息,说这个人是个有名的浮浪人,因为戏说得好,他不止会唱宝卷,还会唱其他曲儿,所以很得一些风头名声,也很得姑娘小姐的青睐,他自己招认说像这样的金钗没有十支也有八支,其他簪环手钏,更是不止凡几,都是听过他戏的太太小姐们打赏的,这些闲得发慌的女人,请的他来搭台唱戏,往往就坐在第一排,怀里抱个首饰匣子,一边看一边往台上扔金项链、金镯子、金戒指,最后连首饰匣子一起扔上去。
而更有那引动春心的女孩子,就避了人过来,送贴身的物件,他倒是来者不拒,自己都不记得收了这样多少的东西,左不过是贪那一点财物,倒是真没有什么苟且。所以昨天他见到这多出来的金钗,便是以为是府中哪一位贵人又瞧中了他,他也是聪明,昨日问的时候不敢声张,知道利害;今日看是要动大刑的样子,才害怕起来,全都招了。
“这事儿闹出来,看上去像是乌龙,”张昭华暗忖道:“其实当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蓝蓝,这名声坏的厉害了,而且就算是事实大白了,其他真正做过这事儿的深闺小姐,不知道名姓,反而追究不了,而没做过这事儿的蓝蓝,却要被一直说下去。”
张昭华这边还在深思,就听王妃发落这戏班,将审理所审出来的相关口供和经书并涉案人等全部送去府衙,深究其白莲会嫌疑,唯有这个名叫沈瑜的浮浪子弟,没有一并送去,而是被王府直接判了盗窃府中宝物的罪名,戴枷示众,绕王城三日,公示罪名。
张昭华并没有觉得这个判决有什么问题,然而看阿葳忽然变得苍白的神色,她又不确定了。
王妃便极是歉意地对马氏道:“闻‘三人成虎,十夫揉椎,众口所移,毋翼而飞’,现在浮言涌动,夫人还是暂回府去,避些风头,等这事自冷却下来,就不会有人再重提了。蓝蓝的清白不用证明,这污水泼污不到她身上。”
王妃既然如此说,马氏自然百般感谢了,等她们走后,张昭华也跟着告辞了,王妃看着她,垂下了眼睛,道:“你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