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氏还说了些什么?”李兴看到皇帝的神色,就问道。
“朴氏替她娘娘出头,说的话多了!”金氏一张嘴说的飞快:“说我家娘娘死在了济南道,随便刨了个坑就埋了,皇爷也无半分顾念!说不过几日,我们宫里就要赶人了,要迎新人进来,叫我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发落去安乐堂!她说的这样的话多了,刚进宫来,皇爷册妃的时候,那朴氏就敢指着我们娘娘的宫殿,说那生了儿孙的皇后都死了,你家娘娘还能管几个月!”
“好好好,”皇帝的声音从帷幔之中传来,阴森地可怕:“李嬷嬷,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宫正司的李嬷嬷道:“皇爷明鉴,当初这朴氏和金氏,果然因为此等口角,被太子妃娘娘发落来宫正司,妾依据宫规,将人笞责,以予惩戒。”
“张氏,”皇帝果然来问她了:“有无这回事?”
张昭华心中一震,当时的确是有这回事,争吵的两人她没有见过,但是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金氏和朴氏了,但是当时她明明将二人发落去了安乐堂,怎么如何又出现在了这里呢?
王贵妃请罪道:“陛下恕罪,当时大封六宫,妾擅自做主,将这犯了口角之罪的金氏、朴氏放还回去了。”原来如此,王贵妃为人和气,不肯得罪权妃和吕婕妤,没过一段时间,又将人送还回去了。
皇帝微微哼了一声,王贵妃却有如雷震一般,霎时起了一身的汗,好在皇帝也没有再追责她了,而是问金氏道:“那用砒霜药死了权氏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张昭华浑身一震,什么砒霜,听皇帝这话,似乎是说吕婕妤毒死了权贤妃?
“皇爷明鉴!这是那朴氏亲口说的!”金氏愤恚道:“朴氏说,她家吕婕妤从宫外一银匠那里,买了砒霜来,把那砒礵,硏成末子,往我们娘娘爱喝的胡桃茶里头下了,毒死了我们娘娘!”
跪在地上的朴氏把头磕地咚咚响,又一个劲儿地摇头,涕泗横流着,然而因为她嘴巴里塞了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皇帝就道:“让朴氏分辩!”
朴氏一解了禁,顿时就扑向了金氏,嘴里骂道:“你这贱婢!我撕烂你的嘴!”
被两名宦官捉住掇在了地上,朴氏大喊冤枉:“奴婢没有说这样的话!皇爷明鉴!”
“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何那金氏说得如此详细?”海童问道:“金氏尚有佐证,这内官监的两名执事,说每次发派东西,你瞧见权妃宫中得的好些,就与金氏争吵,他二人听得清楚。而上一次你说权妃死在了济南道,宫中也有其他宫人听到了。那金氏并没有泼污你,你如何不肯承认说过毒死权妃的话?”
朴氏的汉话说得不如金氏好,不一会儿就冒出几句高丽语来,还要旁边一个宫人给翻译了,说得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她是看不惯金氏狗仗人势,跟权妃无关,一会又说是吕婕妤指使她的,因为吕婕妤嫉恨权氏得宠,叫她杀杀权氏宫中的气焰——但是唯有一条不肯承认,就是毒杀权氏。
当然,这一条干系就大了,前面不管如何说,都是嘴德不修,争风吃醋也没什么,但是这一条可就是杀人的罪过了,想来这朴氏再蠢笨,也知道厉害。
“皇爷,朴氏只当着奴婢的面,说她家娘娘如何行的毒杀,”金氏道:“虽然没有其他人听到,但是奴婢敢发誓所言若有一字不实,甘愿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奴婢因此去了贵妃娘娘那里禀告,娘娘斥责荒谬,不听奴婢的话,反而将奴婢送去了宫正司……”
听到金氏发下的誓言,殿中除了张昭华之外的人都悚然。想来这时候的人都是信这些的,见她发了如此深重的誓言,恐怕是确有其事的,要不然这报应实在是无法承受。
王贵妃急忙起来请罪道:“是妾之罪也。妾只是以为是宫人口角之争,因这金、朴二人时常争吵,吵起来又多不实之言,妾便没有仔细听其所说,以致惊扰了陛下,妾有罪。”
张昭华留心观察金氏的神色,发现她振振有词,倒是朴氏,的确心虚不已,神色上明显看得出来——心虚也许代表她说过这样的话,然而嘴巴上的一切都是不作数的,张昭华自己在气头上的时候,都口不择言呢。
皇帝之所以对砒霜这样的敏感,还是和当初平哥儿被毒杀一事不能忘怀,张昭华在平哥儿被毒死之前,也觉得宫禁如此森严,怎么会有下毒暗害的事情发生,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宫里每天出宫去的有多少人,能夹带多少东西进来,当初张昭华那一轮选秀的时候,如果不搜宫,谁知道还有秀女暗藏了水银用来祛除狐臭呢,这样的东西其实非常好得到,也容易下手。
这一桩不体面的案子先不说真假,总要查的,但是查也没有像上一次交给了锦衣卫去查,在皇帝任命了海童和马云两个去查案的那一刻,张昭华就知道她之前对纪纲的构陷,到底还是在皇上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祸从口出,”张昭华回去之后就教训东宫的人:“这宫里不论说什么话,都没有透不出去的,往后你们自己心里合计合计,说什么话,都要想清楚了。”
这一次办案的全是皇爷身边的宦官,以司礼监秉笔太监马云和御马监的海童为主,这两个虽然都是和气人,但是和气也抵不住要动刑问讯,听说刑拘了吕婕妤宫中和权贤妃宫中的人,约莫上百了,连吕婕妤自己也没逃过。
然而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