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俺爹,”张招娣嗫嚅道:“他、他见着不祥了。”
什么玩意?张昭华其实已经准备好从她嘴里听到一大堆家庭lún_lǐ剧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按套路走,说上了灵异神怪的东西。
“什么不祥?”张昭华就道:“早上见到蜘蛛是喜事,晚上见到了就是不祥——这样的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
“哪里是蜘蛛的事情,”张招娣犹豫道:“昨天俺爹听说垄头上有田鼠,说俺们家田在下洼处,有田鼠出没的话,俺们家那片地应该逃不了。他上午听人说了,中午吃了饭就赶过去看了,果然看到了有田鼠洞。”
冬季的田鼠不冬眠,即使下雪,黑夜仍会出洞活动。就算是在后世,田鼠也是一道桌上的佳肴,更何况是物质匮乏的古代,百姓们几乎都把吃田鼠作为一种享受。烹饪方法是花样百出,有讲究的炒而食之,而两广福建人甚至可以吃活鼠。还可以晒成田鼠干,尤其是爱喝酒的人,更把它视为配酒之上品。
“那抓到了田鼠吗?”张昭华问道。
“没有,”张招娣晦涩道:“没看到田鼠的影子,但是一锄头下去,却刨出来了……”
“刨出来什么?”芳芳追问道。
“爹说是刨出来两条缠绕在一起的黑蛇,”张招娣大大地颤抖了一下,道:“他说天黑只当是一窝田鼠,没想到砸出了蛇来,还把一条蛇的脑袋砸得稀烂,如果说是一条蛇单走便罢了,如果说是两条都砸死了也好,但是偏偏是砸死了一只,留着一只跑了……”
见到两蛇缠绕交尾是极为不祥的事情,据说见之辄死,但是自从有个叫孙叔敖的人把两头蛇杀死之后,就提供了一种新的办法,那就是遇见两蛇直接杀掉。
据说这位孙叔敖杀蛇的理由是“恐他人又见,杀而埋之矣”。就是自己看见必死无疑也就罢了,但是不能让别人再看到,为了避免再去祸害人,孙叔敖就杀了这两条蛇。
结果孙叔敖的母亲很高兴,说:“尔有阴德,神必佑之,毋忧。”认为孙叔敖此举积下了阴德,将来会有福报,后来这个孙叔敖果然当上了楚国的宰相。
所以遇见两蛇交尾也不是一定就会完蛋的,只要把蛇全干掉,那就万事大吉。只可惜张三叔居然吓蒙了头,让另一条蛇溜掉了——这下打蛇不死反成后患,张三叔浑浑噩噩回到家里,感觉就像是大病一场,被妻子看出不对劲来,逼问了前因后果,恰好被在窗外玩耍的招娣姐妹听到了。
张三叔第二日便不来参加婚宴了,只是瞒着家里其他人,更是害怕张叔爷担心,闭口不提此事。只是招娣引娣已经听去,也知道这事儿的可怕之处,就一直心神不宁直到被张昭华看了出来。
原来是这么个迷信的事情,居然能把人吓成这样——张昭华是不太理解这种所谓的“不祥”的,把蛇这个种类的繁衍滋育能看成不祥,春来天暖冬眠后的大虫要交配繁殖难道不是自然界的规律。虽然说三四月份见蛇的人多,一二月份见蛇少,蛇虽然是要冬眠,但是也不是一直就盘在窝里冬眠的,也要出去觅食,田鼠就是最好的食物,如果觅食时候看到其他同类,凑上去交配也是寻常之事,何必如此耸人听闻。但是她既然在这个社会生活中,自然不会说反对的话,想了想便道:“这事儿我在书上读过。”
“这书里,有禳解的办法。”张昭华装模作样道。
“什么办法?”招娣急忙问道,大家都凑上来眼巴巴地看着张昭华。
张昭华就道:“回去之后让你爹找到昨日见蛇时候穿的裤子出来,用剪刀剪开裤裆,反着穿上三日,再去要三家不同姓的江米来,熬成粥喝了,睡一晚上就没事了。”
“这倒容易,”引娣跳起来保住张昭华的脖子道:“华姐姐说的是真的?俺爹照做了,就真的不会有事了么?”
“是真的,书里就是这么写的。”张昭华再三保证道:“但是这个事,不能再往外传了。大家你知我知,不能嘴碎说出去骇人。”
招娣细细问明白了,默默记在脑子里,一个字也不敢记错。
等她们走了之后,张昭华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事儿,毕竟自己家里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张三叔的恐惧无非都是心理上的毛病,那个所谓的禳解法子其实就是给他心理上的安慰,让他确信自己已经躲避过了灾难罢了。
新嫂子十分得张温柔,善解人意还勤劳能干,王氏和张麒不能再满意了,连张昭华每日都追在她后头腻歪着。
张昭华发现郑氏真的是什么活儿都会干,唯一不会的是织布,因为家里并没人教她,但是到了张家,王氏就试着教她打线、刷线,她学得快,而且还特别喜欢织布,每日看王氏坐在了机杼旁边,她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倒是王氏心疼她刚嫁进来,不让她在做了许多活之后还不得闲,赶她去和张昭华说话去了。
张昭华那里许多彩线被郑氏看到了,就取了来,一手抹着线捋直,一手攥着不同颜色的珠线,往来不停地编织,挑、钩、拢、合,十个手指头上下翻飞,快得让张昭华都看不清,不一会儿功夫就能编成各种图案,让张昭华情不自禁的感叹真是心灵手巧。
“这样就算心灵手巧了,”郑氏便笑道:“姐儿还没见过专打络子的绣娘呢,给了线让织成燕子、蝙蝠、蜈蚣和金鱼,就跟画上画的一样,真是绝活了。”
郑氏就给张昭华教了两种花样好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