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男子手中杯倏停,面色一正,双目灼灼瞧着林安,“我想将你为门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神情中满是希冀,目光中又溢着慈爱。
若是林安未曾经历上一世的苦难和折磨,一定会觉得对方是真心实意想收徒弟。
“前辈此言可当真?”
“骗你一个开门境的小子有何用。”
是啊,骗我有什么用?我也很好奇呢。林安心里想着。
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有些惊喜,有些惶恐,又有些茫然和手足无措。
这已足够表现出一个开门境弟子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状态。
半晌才回道:“拜您为师,实乃晚辈荣耀。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事关乎晚辈毕生大道,可否融我回去考虑考虑……”
“况且,我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呢。”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因为诚惶诚恐,甚至从未开口问过恶师的姓名。
天人境大修士肯将自己收作徒弟,已是天大的恩宠,怎好再打听对方的事情。
艹他娘的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可爱。
蓝袍修士微微一怔,少许笑着回道:
“你也许听过。”
“我叫楚执,也在降世营。”
……
降世营外的小型飞舟码头外。
雨滴像老天用来遮掩真相的帘幕,让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在一间存满航行记录符的密室内,何灵心皱着眉头查阅航运记录,有些心神不宁。
这几天,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浮起一张惨兮兮的人脸来。
从各大舟行昨晚调查之后,他便去了陇南城中的修士公墓。
经过一番查验,已经可以肯定,血夜当晚有六个舟行临时增派了前往秦南的客运任务。
其中五位驭船修士因各种意外,在其后三年陆续离世。
唯一活着的那个,他去做了调查,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之后,他又嘱托所属舟行,将幸存的驭船修士隐秘调去别处分号,免得再遭毒手。
到了公墓,他逐一探访五位死者的墓地。
四个人的魂魄早已不在,只有天狮舟行的周全还残存一缕。
但也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没能提供半点有用的帮助。
此刻,周全的残魂已被他收于法器之内。
他脑海中惨兮兮的人脸,正是检验周全残魂后留下的具象。
何等的狠辣与恶毒,才能驱使凶徒如此肆无忌惮地杀害可怜无辜之人。
他心中不寒而栗。
将对方绳之以法的执念却愈加坚定。
自觉双肩担负千斤之重。
一面担着【三花洞】弟子的血仇,担着掌舵人、众位族人的厚望。
另一面则担着几个可怜人的不甘绝望,担着自家所执着的公平正义。
想到这里,他长长呼了一口浊气,仿佛是在千斤重担下所作的自我解压。
“为什么首先选择到降世营来调查?”
在他不远处站着的正是何晶晶。
她一边翻看记录,一边不解地问道,“这里既不是最远的,又不是最近的。而且,降世峰与我们同属望鸽一系,倘若搞出些矛盾,只怕有伤和气。”
因为运量不是很大,礅荒各营地的飞舟码头一般都是由某个舟行独家承揽生意。
降世营的码头自然由常元宗附属舟行运营,来此搜查倒也方便。
只是这里的航运记录因平日少为看管,放的稍有些杂乱。
“我们不必大张旗鼓,只在暗中调查,于降世营颜面无损就可以了。”
何灵心的思绪被她打断,反倒觉得有些放松。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案子本身上来,“木晚枫出自云隐宗。云隐宗在西北又归属降世营管辖。我自然要来这里看看。”
他想了想,“事实上,我一直很奇怪。木晚枫私下买卖魔角的事情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但云隐宗却无一人知晓,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么?所以,我此行重点是想到云隐宗摸个底,飞舟码头自然也要查一查。”
他的话音顿了顿,但手上仍在翻找着什么,“上次彻查之时,咱们的人只对云隐宗本山动了秘法。动静搞得天大,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现在回过头想一想,陇南码头出了这等变故,西南军营内才应是我等着力的重点。”
“你要查云隐宗?”何晶晶显然吃了一惊,手里翻箱倒柜的动作也不由地停住,连忙劝道,“云隐宗现在可是个火药桶。上次整宗被施秘术、折损寿元之后,他们已经不好再碰了。大威峰那里盯得也紧,倘有处理不当,再被抓住把柄参一本……总之,【三花洞】再经不起折腾了。”
提起此事,何灵心也有些郁闷。
对一整宗的人使用伤天害理的神魂秘术,何天仇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听说上次青羊镇的案子,这人就出了差错,也不知掌舵人为何还要继续用他。
这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便丢掉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抱怨过去的人,尤其不喜欢将抱怨挂在嘴上,“所以云隐宗只能暗查,我的读心术也要谨慎使用。”
“那岂不是要陷入被动……”何晶晶说到一半打住,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在涨对手士气、灭自家威风。
“谨慎使用又不是不用,”何灵心却不大在乎她怎么看,双目中似乎放着精光,“你要知道,抹除记忆的神通,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