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该行动了。”
赛罕开门之后,头也不抬就这样说道。
待他看见不二的模样,却是微微一愕,“你的角怎么露出来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你怎么不敲门?”
不二立时镇定下来,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说完,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仿佛刚才说错了话,这样的语气和内容不符“她”原本的性格。
随后,他脑袋里自行冒出一句话,顺口说了出来:
“我的意思是,我正在为待会儿的行动做准备。如果被打断了,反倒耽误时间。”
不二一边说,一边阅读脑海中的记忆,又从袖口拿出一个油纸包,“我的角……我也不知怎么,它就自己露出来了。大概是上次施药隔了太久,药效过去了。”
他惯熟地打开纸包,露出里面一团白色粉末。从里面捏了一小撮,举在头顶的长角上,轻轻洒下来。
便在粉末飘落的过程中,长角仿佛被施了幻术,自上而下,一点点变成透明的模样,渐渐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幻角粉每月要撒一次,都过了这么久还是记不住么?如果在外面……”
赛罕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忽然想起正事,才冲不二招了招手:“路上再准备吧,时间很紧了。”
不二刚想拒绝,但潜意识似乎在提示自己必须服从对方的命令。
便想着怕什么,大不了在用秘术返回西北。
赛罕说完,转身已经走了很远。
不二很快跟了上去。
走出密室的门,看到的是一座略微宽阔的大厅,大厅顶部有宝石照亮,四面墙壁是青色石材,上面有复杂的纹路。
他的脑海里便出现关于这些青石和纹路的记忆——青石是从角界运来,纹路则是角族人的阵法,起到的作用大概是隔绝探察之类。
大厅四周没有开窗的地方,湿气稍稍有些重,温度也挺高。
从这些迹象来推断,这里应该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用来做一些隐秘的事情再好不过。
大厅的四壁开了数个地道入口,许多人族模样的人影从里面来往出入。
不二脑子里却冒出了这些人头上长角的模样,长骨刺的,带尾巴的,多只手臂的,奇形怪状。还有往昔相处的画面。
“竟然有这么多角族人。也不知怎么潜进来,又如何藏了这么久。”
看见不二从密室出来后,大厅里有不少人走上来打招呼。用角族人特有的方式——双手抬在身前,双掌朝上,掌与掌之间相隔约莫一尺,呈在一条水平线上。
不二立时想起了这种礼仪所代表的含义。
“这好像是表达十分尊敬的意思。”
在角族人的心目中,这个礼仪很郑重,也很少使用。
但这些人为什么会对这具躯体的主人行此大礼?
他脑袋里琢磨着,想起了每个人的名字,冲着来打招呼的人逐一点头。
大量的凌乱的画面涌入脑袋里,叫他一阵头晕目眩。
“大尊!”
有人忽然兴奋地高喊道。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
不二心头咚的响了一声。
像有人用木槌在自己的心房上狠狠敲了一下。
他仿佛感应到什么。
猛地抬起头来。
在地厅一处廊道出口方向,走出来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女子。
精致又熟悉的绝美容貌。
英姿飒爽的气概。
脸上久违的淡淡笑容,透着亲切,随和,还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大厅内的角族人立时安静下来。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虔诚而欢愉,一齐将双手举至身前,摆出方才对不二所作的礼仪。
不二差点喊出她的名字。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欢喜。
“岁月,”他抑制了冲动,只好在心里喊道,“好久不见!”
岁月脸上的笑,不是为了他。但他却从岁月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太久违了。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他就在心里时时惦念着她。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无人打扰的时分。
也是在漫漫无尽或者匆匆逃窜的旅程中,在西北的营房里,在烛谷美好的月色下。
想着她的面容,还有她说与自己的话。
思念往往会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淤积。
等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就会像火山一样喷发。
此刻,他就站在喷发的边缘。
目光灼灼而又热烈地看着岁月,极想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把昆弥城里柜子里的热吻毫无保留或者再加一倍地还给她。
但紧接着,脑袋里又忽然涌进来许许多多关于岁月的零散画面。
演绎着这几年里岁月带着近百名角族人,艰难卓绝,如履薄冰地在人族领域内生存和执行任务的片段情景。
他专心致志地察看这些画面——好几次,这些角族人面临暴露或者覆灭的危险,然后岁月力挽狂澜。
看到这样的情形,他心里倒是怪怪的滋味。
肯定有些得意——这样优秀的岁月是属于自己的女人。
又有些吃味——仿佛别人要与自己一起分享她。
至于岁月带着这么多角族人到人族领地来干什么,他自然也是非常好奇的。
便暂时打消了魂回西北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