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着天青色锦袍,身量修长,清俊如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悄然独立,气质卓然。
不是沈谨言还能有谁?
沈谨言显然也看到了她,那双本就黑亮的眼眸骤然闪出耀目的光芒。仿佛漫天的星光都落入他的眼中,熠熠生辉。
沈谨言毫不迟疑地向她走来。
顾莞琪心慌意乱,下意识地转身要躲回轿中。
“婉儿,”少年清亮中含着些许委屈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你躲了这么多天不肯见我。莫非今日还要躲吗?”
丫鬟们个个窃笑。
侍卫们倒是十分镇定,依旧沉着脸孔守在她周围。
周围已有饶有兴味的好奇目光看了过来。
顾莞琪面颊发热,既尴尬又踌躇。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
继续躲,显然是不可能了。
沈谨言显然早已命人盯着她的动静,所以才会提前一步在这儿等着她。花了这般心思,绝不会轻易放弃……
就这么见他,她又有些莫名的畏怯。
“婉儿,”要命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她不过几米之遥。
有侍卫簇拥着,沈谨言便是想靠近也不可能。
顾莞琪咬咬牙,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沈谨言那张满含希冀的俊秀脸孔,黑眸眨也不眨,定定地注视着她。
顾莞琪深呼出一口气,冷静地说道:“这里不宜说话。前面有一座茶楼,我们去茶楼里小坐片刻。”
沈谨言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她,闻言立刻点了点头。
……
一炷香后。
一个侍卫满脸为难地回来了,低声道:“小姐,茶楼里已经满座了。”
今日是上元节,到灯市来的人极多,茶楼里早已人满为患。别说雅座,便是一楼也没了位置。
顾莞琪皱了皱眉。
嵘道:“既已来了灯市,我先陪你转上一转。”
或许,日后回想起来,你还会记得今晚的我。
沈谨言心里默默地补上一句。
顾莞琪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沈谨言的俊脸上闪出了喜悦的光芒,像极了得到心爱之物的孩童。看着这样的沈谨言,顾莞琪的心骤然软了下来。
当年沈谨言身世尚未曝露时,是定北侯府唯一的嫡孙,在一众兄弟姐妹中地位超然。府中人人宠着他让着他。后来沈氏丑事曝露,沈谨言一夕之间由天上跌落深渊。
这些年,若无顾莞宁全力相护,他根本无法存活。便是有顾莞宁护着,他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艰难。
他并未被击溃压垮,用自己的方式向世人证明了自己。还保持着那份善良和纯真……
罢了!
明日她就要离京,今晚便稍稍恣意纵情。便当是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顾莞琪主动走到沈谨言身边,低声道:“走吧!”
沈谨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震住了,呆呆地站着没动弹。
这副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顾莞琪。笑意从眼底漾起:“傻瓜,还不走?”
隔着薄纱,顾莞琪巧笑嫣然的俏脸更添了几分神秘和明媚。
沈谨言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充斥填满。终于反应过来,喜滋滋乐颠颠地说道:“你先走,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顾莞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今晚便容你做我跟班。”
……
接下来的时间,对沈谨言而言,如置云端,整个人飘飘悠悠。
他记不得自己到了哪些地方,也不记得看过什么样的花灯,更不知自己说过什么。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看顾莞琪。
甚至舍不得眨眼。
那样的专注,专注得近乎贪婪。
仿佛要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镌刻进心里。
“这个花灯好不好看?”顾莞琪兴致勃勃地问道。
沈谨言看着她,傻笑:“好看。”
你真好看。
瞧那副傻乎乎的样子!
顾莞琪心里涌起丝丝甜意,故意当做没听懂他的话意,转头吩咐:“将这盏花灯买下。”
丫鬟们偷偷挤眉弄眼,彼此露出会心的笑意。
过了片刻。顾莞琪又问:“那边有猜灯谜的,你去猜上一猜,将那盏最大的花灯赢回来。”
沈谨言傻笑着应了,脚步飘一样地去了。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傻乎乎地拎着堪比一人高的兔子灯回来了:“婉儿,给你。”
顾莞琪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你拎着合适。这盏花灯和你正合宜。”
丫鬟们都掩嘴笑了起来。
沈谨言毫不介怀,继续咧嘴笑。
顾莞琪快看不下去了。好好一个俊秀贵公子,忽然智商倒退,一晚上笑得像傻子一样……不过,也格外可爱就是了。
走一路行一路,看一路买一路,说一路笑一路。
天气依然寒冷,繁星漫天,花灯如炽。
行人络绎不绝,喧闹声阵阵。
沈谨言的眼中,只有顾莞琪。恨不得灯市永远不散,恨不得时间就此凝结,永远定格在这对视而笑的一刻。
然而,时间终究一点点地滑过。灯市上的人渐渐少了,商贩们开始收拢剩余的货物,颇有几分繁华落尽的寥落。
顾莞琪抬头看过来,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侯府了。”
沈谨言念念不舍地看着她,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顾莞琪下意识地便要张口拒绝。
沈谨言的目中露出一丝哀求:“明日你便要离开京城。一别数年,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