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想到死去的元佑帝,太孙的心情颇为沉重,又有些难言的晦涩。
元佑帝对他的细心教导爱护期许,历历在目。
他的所作所为,元佑帝地下有知,不知会是何等反应。
顾莞宁身体虚弱,说话声音颇为低沉:“是他们动手在先,你出于自保,不得不反击。并未违背当日的誓言。”
皇祖父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怪你!
太孙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道:“你现在身子虚弱,不宜说话,不必张口安慰我了。大概是临近新年,我即将正式登基为帝,心里有些惶惑。一时忍不住,才和你多说了几句。你安心养着身子。”
顾莞宁却未闭口,又轻声问道:“萧睿可曾抓住?”
太孙目光一沉:“是谁将此事告诉你的?”
他下过命令,不准让任何人将此事透露过顾莞宁,以免她忧虑烦心。
顾莞宁抬眼,凝视着太孙:“我是要养伤,却也不是瞎子聋子。该知道的事,总会知道。”
语气中隐隐流露出几分不满。
太孙无奈地解释:“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怕你知道心中不快罢了。”
既然顾莞宁知晓,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
太孙索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齐王一定早有安排。领兵逼宫失败,藏在暗中的数百死士立刻便冲进宗人府,下毒杀人,救走萧睿。”
“荣安王叔带兵追出京城数百里,丁骁领着三千人在京城四处搜寻,都未能找到萧睿的踪影。”
“荣安王叔羞愧至极,无颜来见我。我罚了他两年俸禄,又责令他严守宗人府。”
“我已下令,命画师画了萧睿的肖像,散到各处。让各地官府严查。只要萧睿一露面,必然无所遁形。”
以萧睿的性子,绝不甘心永远躲藏,迟早会露于人前。
顾莞宁又嗯了一声,然后道:“再有两日,就是登基大礼。你好生休息。”
新帝登基,少不得要折腾一整日。
太孙应了一声,伸手轻抚顾莞宁的脸颊。
顾莞宁今日说了不少话,颇为疲惫困顿,不再说话。很快,便在太孙温柔的轻抚中入眠。
……
元佑帝新丧不久,宫中所有人都在守孝。这一年,无人放炮竹,在悄然寂静中度过。
新年初一,新帝登基。
礼部尚书罗恒之亲自主持登基大礼。新帝身着崭新的龙袍,在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的见证下,进太庙,祭拜先祖,昭告天地。
萧家子孙萧诩,登基为帝,年号景佑。
至此,元佑朝结束,大秦朝开启新朝。
这一天,太子妃激动得热泪眼眶。只恨自己不能亲至,看一看儿子是何等威风。
躺在床榻上的顾莞宁,也有些许恍然。
她忽地想起前世儿子阿奕登基的那一日。当时阿奕年幼,她身为太后,亲自拉着幼帝的手,将他送到龙椅上……
一转眼,已是沧海桑田。
这一世,她的丈夫成了皇帝,开启了景佑朝。江山社稷的重任,全数压到了他的身上。
她倒是没了前世的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大可以从容地坐镇中宫,教养三个儿女,打理宫务……
思绪纷飞之际,太夫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姐儿。”
顾莞宁迅速回过神来,抿唇微笑:“祖母。”
太夫人爱怜地看着顾莞宁没有血色的清瘦脸颊:“祖母厚颜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府了。”
萧诩登基为帝,接下来便是顾莞宁的中宫册封之礼。
她虽然舍不得顾莞宁,却不能再驻留宫中。否则,便成了不知进退,恃宠生骄。
顾莞宁目中满是不舍。不过,她很清楚太夫人的性子。既是做了决定,便一定会离宫回府。
“我让夫子送祖母回府。”
太夫人点点头,怜惜地低语道:“宁姐儿,你这身子,不知养多久才能恢复元气。殿下……皇上身边总不能一直无人伺候。”
“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容不得旁人。可如今皇上身份不同,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你是否心甘情愿,后宫也不会永远只你一人。”
“与其坐等日后夫妻生出隔阂怨怼,倒不如你贤惠大度一些,主动挑人到皇上身边伺候。总之,皇上要守孝三年,不会有子嗣。你有两子一女,足以令你坐稳中宫。”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你有儿女傍身,有皇上宠爱,在宫中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宁姐儿,你听祖母一句劝。有些事,该由你主动张口。也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太夫人说完这番话后,有些担忧地看向顾莞宁。
顾莞宁自小就是个犟脾气。自己这番话,她听着一定不入耳……可千万别动气才是。
顾莞宁的反应,却远比太夫人想象中的平和,甚至微微笑道:“祖母的话,我都记下了。”
只说记下,却未说会不会照做。
太夫人松了一口气,欣慰地说道:“你生性聪慧果决坚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会让自己过得好。”
……
其实,太夫人不是第一个说这些话的人。
几日前,太子妃便私下和她说过了,话语和太夫人大同小异。诸如“封几个低等嫔妃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待阿奕被立为储君之后再容宫妃们生育子嗣”之类。
太子妃身为婆婆,说这些话不免有些诛心。不过,顾莞宁很清楚太子妃的脾气。知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