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再醒来的时候,脑袋被挤得生疼,脖子上缠了个什么,勒得它喘不过来气,它来不及想自己怎么会有脖子,就已经被勒得脸儿发青,快失去意识了。
“先剪脐带!先剪脐带!”妇人慌乱的叫声响起来,周身立刻一片手忙脚乱。
土豆看不见周围是什么情况,只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呼吸了,有人用温水轻轻地给她擦身子,然后拿软绵绵的东西裹住了她。
“……这孩子怎么不哭?”一个带着喘息的女声问着。
抱着土豆的人立马狠狠地拍了下它的屁股,土豆没控制住,“哇”得就大哭出声。
“您听!您听!精神着呢,是个女娃娃,夫人,您看看她……”
那人轻轻笑了下,喘息声渐轻。
“夫人!夫人!”顷时,屋内大乱。
还睁不开眼的土豆正懵着,压根顾不上听周围的事。
它怎么会哭的?它不是只能用神念传音的嘛?
同它的名字一样,土豆的本体就是一颗土豆。自它有意识以来,就长在唐家后院的菜田里,奇怪的是,下人来挖土豆时总是漏过它,它便一直长、一直长,长了整整七十年,其他偶尔被漏过的土豆没两年就腐烂了,唯有它,修成了精。
直到第七十七年,唐家的旁系小庶女唐纱偶然跑来菜田里玩耍,才将它挖了出来。幸好这位小庶女没有修炼过,看不出它的不对劲来。土豆便暗暗使力,装作是她没有拿稳,骨碌碌摔在田里,一边滚一边压倒身边小年轻们的叶苗,小年轻们一折腰,沾上了地里用来施肥的大粪,又“唰”地站个笔挺,叶片乱晃,小姑娘的裙摆立时就溅上了黄兮兮的稀粪。
“好恶心!”她牵着裙摆呲牙,赶紧跑出菜田:“翠儿!翠儿!赶紧带我去更衣!”
土豆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好当你的娇小姐呗,没事跑来菜田玩儿什么。
它又躺了一会儿,确定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过来,才伸出手脚,呃……确切的说,是伸出四条细细的火柴棍,站了起来。它身子比一般土豆要圆润得多,这四条火柴棍要支撑它,实在是不容易。
土豆走了几步,两根火柴棍“咔、咔”摆了两下,不但没走多少点路,还差点重心不稳跌倒,它在心里撇嘴,干脆身子一横,滚着出了菜园。边滚边沉思着,既然这位娇小姐能发现它,还把它挖了出来,那为什么过去几十年间都没人挖它出来呢?
土豆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滚出了菜园,它想了想,打算偷偷去看看那位唐纱小姐。它以往一直猜,是自己无意间施了什么法术,才使得下人们略过它,不料今日这位唐纱小姐却一眼发现了它,土豆很确定那位小姐身上没有灵力,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它心念一转,便循着那娇小姐身上的味道,朝内院滚去了。
它辛辛苦苦躲躲藏藏滚了良久,不料那气味转了一个弯,又朝前院去了。
真是闲得慌的娇小姐!土豆在心里吐槽,没事往菜园里玩儿什么,这才沾了粪又往前院跑,不知道它滚着容易磕身子吗!
气味最终停在了花园里。土豆躲在花丛中,芝麻大点的眼珠子透过茂密的花叶朝外头瞟着。
花园中间的凉亭里,一群娇小姐正摆着案几品着茶,互相掩唇娇笑,一派fēng_liú妍态,比周身的花儿还要夺目几分。那位小庶女唐纱坐在最边边,她换了身衣裳,比方才去菜园里顽时穿的衣裳精致体面的多,却还是输了聚在一起的那些正牌小姐一大截。她紧绷着脸,不似其他小姐那般争妍斗丽,反而将背挺得直直的,独自斟着茶,显得纯净而清丽。
一位着鹅黄衣裳的小姐看过去,掩面低笑,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旁边一脸傲气的桃衣小姐道:“大小姐您看,有些人平日野蛮粗俗,一听说有仙师要来选弟子,便做出一副清高样子,殊不知仙师选徒乃是看灵根的,可不是靠装相。”
土豆想了想,要说平日野蛮粗俗,那大概就是方才跑去菜园玩儿的唐纱小姐了吧。
果不其然,另一位水色衣裙的小姐摩挲着茶盏笑道:“可不是嘛,听说方才还在后院种菜的那腌臜地里顽呢。”
“难怪!”鹅黄衣裳的小姐一脸恍然大悟:“我道是哪里来的恶臭呢,将茶香都盖住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水色衣裙的小姐瞟了眼唐纱道:“听闻仙师五感敏锐,这气味若是惹得仙师不悦了,连累我们姐妹可怎么办?”
“就是呀!大小姐,我们不如请她回避一下?”鹅黄衣裳谄笑地看着桃衣小姐。
桃衣小姐慢悠悠地摆弄着茶具,半晌才道:“别做多余的事,仙师岂会介意这样的小事?多一个人能被仙师选上也是家族之幸,切不可因私欲耽误了家族利益。”
鹅黄衣裳和水色衣裙同时一僵,讪讪笑道:“多谢大小姐教诲,是妹妹们愚钝了。”言毕又狠狠剜了一眼唐纱小姐。
唐纱小姐倒是丝毫没有为姐姐妹妹们的讽刺所动,豆丁大的小姑娘端着姿态,勉力做出与众不同的样子。
桃衣小姐瞄她一眼,嘲讽地笑了笑,不过一个旁系庶女,偏要做出这副姿态,却不知麻雀强装凤凰的光景有多么可笑。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土豆躲在一旁偷听,心中发虚。
恶臭当然不是唐纱小姐带来的,而是它在田里滚上的。娇小姐们口中的仙师那么厉害,万一凭嗅觉发现了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