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宛涵从没有如此感谢过黎治臻的先见之明,听着头上嘈杂的脚步声,铿锵撞击的厮杀声,黎宛涵从没想过,这种近乎戏剧的情节有一天会离自己这么近。最让她胆寒心惊的是,这还是白天啊。
她第一次感到这个所谓皇上的软弱无能,也第一次感到宁王权势的强大。心中传来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和害怕,不知道傅家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在经历着一场生死劫难。
黎宛涵虔诚而感激的再次环视屋内,这个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地窖。心里那种怪异的缺少感又浮上来,“三姐,三姐呢?”黎宛涵刷的站起来,大声问道:“三姐呢?”
林秀茹不解道:“她没下来吗,她的床下就是地道啊。”
“三姐,不在。”黎宛涵一下子瘫软在地,喃喃道:“昨天她和我赌气,去华姨娘那住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在外面就意味着凶多吉少。
外面的人在桂子连洲翻不出一个主子来,索性一了百了,一把火烧了桂子连洲。熊熊火焰烧起来的时候,一群歹人这才满意离开。
地窖里的烟气越呛越厉害,黎宛涵和黎廷玮一人抱着一个弟弟,撕破衣服沾湿轻轻捂着他们的口鼻。林秀茹捂着鼻子咳的不停。“不行!涵涵我们德出去,不然我们得呛死在这里。”
“好!跟我走,我们从我房间走。我院子里有太平水缸,救火方便。”黎宛涵从没有如此感激过自己的雅趣,桂子连洲的荷花不如花园里的睡莲好看,缠的黎治臻实在没办,黎治臻也没有挖了池塘,只给她院子里放了几口水缸。平日养莲观赏,关键时候大水缸可以藏人可以救火。
五成兵马司和京兆府的衙差姗姗来迟,看官兵都来了,附近胡同的人这才赶紧出来帮忙救火。万幸黎府二房和三房住的远,也可怜黎府二房和三房都住得远,官差来了,黎府遍地横尸,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
黎宛洛正在陪弟弟写字,韦瑞瑾一咬牙,看了眼房内的儿女们,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黎焕东,勃然大怒道:“大嫂死了你大哥可没死,这是落井下石的时候吗,整天惦记着你哥提拔你,这个时辰是上朝的时候,你哥在黎家能倒吗。快走开,别挡路!”
黎焕东漂亮的脸上蒙上一丝愁容,“可,这肯定是仇家复仇,你没听人说里面还有刀剑声。”
“滚开!”韦瑞瑾懒得和他浪费口舌,她不知道有危险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这不是五成兵马司的人都来了吗。
黎宛滢望见桂子连洲的滚滚黑烟,第一反应就是黎宛涵。她发疯似得冲过去,到了却被官差拦住。官差打量着她身上的锦衣华服,金钗玉镯,不敢冒犯,怎么看都像个受宠的嫡小姐:“黎小姐节哀,我们已经在努力救火了。”
黎宛涵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泪眼婆娑道:“我四妹还在里面!”
抓着小桶,简单的扑灭门口的几堆小火,不顾有外男在场,脱下身上的夹袍塞进门口的大水缸里,拉出来时,一只漂亮的睡莲无措的掉在地上,接着被无情的践踏上去,它的世界一片黑暗。
黎宛滢躲着大火跑进去,拼命的喊黎宛涵的名字。终于,黎宛涵平日睡的床板动了一下,黎宛涵从里面探出头。
“涵涵!”黎宛滢声音嘶哑,满是惊喜。一双眼睛里激动兴奋,希望的火苗却在黎廷玮爬上来时减弱。接着小五,小六,林秀茹。
火光漫天下,黎宛涵终于看见黎宛滢的眼里的惊喜缓缓熄灭,失望、绝望最后定格为刻骨的恨意。
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刮的黎宛涵骨子都发疼。
“一、二、三。”门外人喊着号子,一起抬着大水桶往进泼水。
春雨依旧不急不缓绵绵柔柔的下着,土地隐约能留一下一点湿意。青砖地则落地没多久便干了,韦瑞瑾扑通跪下磕头,“老天爷,求你了,下大一点吧,请您把雨下大一点吧!”
狂风骤然,天空中隐约雷鸣。
老天爷仿佛回应了一般,韦瑞瑾欣喜若狂,连连磕头,磕的额头都出血了,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和她一起跪下,恳求老天爷。背后马蹄声惊惊,黎廷玓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起来,你们都起来!”黎廷玓歇声里底吼着每一个人,试图拉人起来“救火啊,你们都起来救火啊,这样跪着无济于事!救火啊!”
韦瑞瑾霍然站起来,怒扇黎廷玓一巴掌,“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在拖延大家救火不成。”
黎廷玓没有理她,挣脱她的手,竭力拉一个人是一个人。自己也不断的跑着去救火。他头发松散,衣衫松垮,一路跑来不知道颠簸了多久。
门外的火势终于小一点了,黎宛滢用湿棉袍不断拍打着火焰,黎廷玮把小六交给林秀茹,抢过因沾水而变得更厚重的湿棉袍,“我力气大,我来吧。”黎宛滢不吭声松手。
焦墟废院里,一群人站在空地。小五小六嚎啕大哭,几人逃脱升天,浑身湿透,落汤鸡似的站在院子里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灰蒙蒙,像一场噩梦一般。
黎宛涵试着去拉黎宛滢的手说些什么,黎宛滢却毫不留情的甩开她的手,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躲在下面的?”
黎宛涵张了张口,又合上。最终,才艰难道:“昨天晚上。”
“啪!”
黎宛滢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甩了她一巴掌,黎宛涵半边脸迅速肿起来。黎宛涵眼神坚定,泪水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