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有点近似打情骂俏的话,对尚秀芳这惯于与各式男人打交道应酬的名妓,实是平常不过的事。但落在沈牧耳内,却有高度的挑逗意味。
坦白说,尚秀芳的风情万种,确是沈牧平生首遇,对他有庞大的诱惑力。不过由于他现在心神全集中在如何速离洛阳的事上,又给她勾起对李秀宁的思忆,想到两女名字中间都嵌有一个“秀”字,给逗得灼热起来的心又冷却下去,答道:“是正想着小姐你哩!”
尚秀芳兴趣盎然的道:“妾身有什么好想的?”
芳心暗笑原来你和其他好色的男人并没有分别。
沈牧笑嘻嘻道:“人不是挺奇怪吗?小姐来此之前,我们还是陌不相识,现在却成了可以交谈的朋友,还可逐渐认识对方,哈!以下我可不知该怎么说了。”
尚秀芳默然不语,显是因他的话惹起感触。
沈牧忽然在众目睽睽下凑到她耳旁道:“我要走了!但小姐的曲艺声色,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接着长身而起,施礼告退。
王世充讶道:“寇先生有什么天大重要的急事呢?”
尚秀芳则垂下头去,隐隐捕捉到沈牧离去之意,非只是离开宴会场所那么简单,心中竟浮起对她来说罕有为男人而生出的惆怅情绪。
沈牧向王世充打个暧昧的眼色,道:“王公忘了吗?我约了人哩!”
王世充只好充作明白。
沈牧再敷衍各人几句,转往另一席打个招呼,乘机到虚行之背后,熟络地搭上他的肩头,暗曲尾指写了个“走”字,虚行之登时会意,立起道:“让在下代主人送寇先生一程吧!”
两人尚未走出府门,沈牧已扼要地把必须立即离开洛阳的理由说出来。
虚行之扯着他来到无人的偏厅处,从容道:“寇爷万不可于此时离开,否则将无望争天下。”
沈牧苦笑道:“我岂是临阵退缩的人,只不过明知不可为而为,只会白白把我们三条小命一起送掉。”
虚行之思索片刻,沉声道:“现在形势相当奇怪,表面上我们似是占尽上风。但看敌人的动静,却是好整以暇,成竹在胸。”
沈牧一震道:“你说得对,若只凭刺杀,成败尚是未知之数,难道李密的大军已以奇兵姿态秘密潜至,正准备里应外合,杀进城来。”
虚行之笑道:“若是如此,杨侗和独孤峰就是大笨蛋,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了。”
沈牧苦思道:“那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呢?”
虚行之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低声道:“所谓推己及人,我们之所以心生惧意,皆因对敌人异乎寻常的情况摸不清看不透。反过来说,敌人之所以能若有所恃,该是对我们的虚实智珠在握,了如指掌,以致不怕我们。”
沈牧色变道:“你是否指我们中藏有内奸,你提醒过王世充没有呢?”
虚行之摇头道:“这只是凭空猜测,兼之我又是初来甫到,妒忌者众,怎敢在没有证据前鲁莽说出来。”
沈牧有点六神无主的道:“现在该怎办才好?”
虚行之不答反问道:“晁公错来此已多天,为何尚毫无动静呢?”
沈牧皱眉道:“当然是等待时机。”
虚行之摇头道:“不能掌握主动,岂是智者如沈落雁之所为?这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就是敌人已知悉我们明晚的诱敌之计,故准备将计就计,趁机击杀王世充,那时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沈牧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假设明晚我们仍找不到那内奸,就要王世充取消赴宴一事,然后全力攻打皇宫,回复以前与李密对峙的局面;而我们这才施施然离开,以后就看王世充自己的造化了。”
接着一震道:“糟了!翟娇的事岂非已被内奸知晓?”
虚行之从容道:“寇爷放心,沈落雁绝不会于行刺王世充未成事前,先打草惊蛇,所以只要寇爷明晚之前有所布置,将可保他们无事。”
沈牧断然道:“我要立即找青蛇帮的人帮手,通知翟娇。你则快回去,否则会令人怀疑。”
虚行之低声道:“寇爷小心。”
语后匆匆回厅,沈牧则离府策骑出城。
沈牧把马儿寄在董家酒楼的马厩后,始展开脚程,朝青蛇帮设在码头的总坛走去。他因怕被人跟踪,故甫离大街,便展开脚法,忽然奔掠于横巷,忽而串房过屋,又以种种反追踪法肯定没有人吊在身后时,才全速朝目的地驰去。
在斜阳的眷顾下,连绵的房舍与绿树繁花互为衬托,而随处可见的庙顶塔刹,则争写天上之奇姿。可惜沈牧视而不见,只在盘算如何教翟娇等避过杀身大祸。
通知完翟娇已是深夜,沈牧路过宋玉致所住的府苑门前,便敲了几下门。
门开,把门的宋阀好手愕然道:“原来是寇爷,请问是要找七叔还是三小姐?”
沈牧跨过院门,道:“三小姐若然未睡,我是想请她出来说两句话。”
那人领他朝主宅走去,另有其他人过来替他牵马,当然还有人飞报内院的宋玉致,无不是神态恭敬得以能为他服务为荣。
到大厅坐下时,那领路叫宋杰的年轻人亲自奉上香茗,歉然道:“婢子都躲到后院休息,谁猜得到寇爷会忽然大驾光临呢?”
沈牧暗忖宋阀不愧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