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就这样哀怨地第二次被轰飞。
这一回,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爬起来,脸上,已是一团血污。
抬头,朱珏依然站在原地,仿佛根本就没有动过。只是他脚下的坑却更大了,足有二十丈。
蹒跚地走到坑边,原平皱着眉,传过一道密音:
“为何你的功法克制我?”
“我也不明白,也许和你的血脉有关吧……”
一抹惊色一闪而过,原平凝重地点点头,
“既如此,能不能所有的炼体功法都不用,咱们纯用肉身打一场。”
“好。”
朱珏仿佛根本不懂拒绝为何物,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随着他话音刚落,原平貌似换了一个人,本已颓然的气势骤然攀升,蹒跚的脚步忽然如电,脚尖一点,地上已多了一处大坑,而他的身体,早和二十丈外的朱珏撞在一起。
这一回,朱珏终于动了。
而且是飞快地动!
在闪过原平第一下冲击之后,迅速回了一掌,被原平蓄势在后的左拳挡住,拳掌无声,这一换招,两人脚下竟都陷了三寸。但二人没有一丝停留,“嘭、嘭、嘭……”瞬间又连换了数十拳脚,两人每错一步,脚下都要留下一道数寸深的脚印。
即便如此,原平和朱珏都默契地没有御风而起,因为只有站在地上,才能借到力量,才有根!
两人就像是凡间的武林高手比试拳脚般,“噼噼啪啪”你来我往,眨眼间已不知打了多少下。即便偶尔被打中,也是哼都不哼,继续向对手攻去。就看谁先坚持不住。
一番苦攻不下,原平咬牙虚晃一拳,倏然分开,脚下骤然加速,竟化为一团黑影,绕着朱珏游斗。偶尔乘隙挥出一拳,却皆指向要害!
朱珏也立刻随机应变,步伐也虚虚实实起来,就连身体都变得朦胧,仿佛化为了几道虚影。“嘭嘭嘭”接连出拳,打得原平应变不暇、呼喝连连。
两人的身影时而交错,时而分离,场外观战的眼早就花了,看不出哪一刻谁占上风,也不知该什么时候喝彩,生恐喊错了节拍,只是傻傻地看着。
忽然场中“砰”地一拳,二人身形同时暴退数十步,嵌在地面的脚,竟将擂台划出了深深两条直线。斗大的汗珠滴下,血污早已蒸干。
“再来!”
“再来!”
两个如箭的身影再度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打出了火气,一个凶暴,一个蛮荒,仿佛是远古的魔与巫……在争夺同一片土地,染血的土地!
原平的双眼早已通红,身形电转间,终于觑到机会,猛然飞出一脚,这一脚的劲气何等庞大,朱珏原本扎根在擂台的双脚,竟被踢得更深,犁出了一道数十丈的深槽!巨大的力量完全灌入了朱珏的胸腹,“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脚尖一踏,地面轰碎,朱珏已追上了他刚喷出的血珠!那如电的身姿,彷如炮弹般重重撞入原平怀里,同时宛若雷霆的一拳重重挥出,竟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闪光,那是高速摩擦出的能量!
“啊!”
原平陡然飞起,身体“嘭”地撞在头顶数十丈上方的禁制之上,又砸落下来,掉在了附近不远的地方,烟尘腾起又缓缓落下,铺满了他的衣裳,他却再也不想起身,
同一时间,朱珏也终于仰头倒下,精疲力竭,连指头也不能再弹一下,只剩下了说话的力气。
两人就这样头对着头,仅隔着数丈的距离,躺倒不动了。
良久。
“痛快!”
“痛快!”
“是个平手……”
“不!”
躺在坑底,仰望着天空的原平摇了摇头。
“貌似势均力敌,实则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没有飞剑,买不起符纸,吃丹药无用……所以我一开始便对你说,那些都不用,只比炼体。和别人比我可以不在乎那些,可和你……我没有把握,只能如此。即便这样,还被你的功法克制……能和你这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我已很知足了……”
说着,轻轻扬起了左手,向场外比出了小指——认输!
苦笑着摇摇头,朱珏同样仰望着天空,因为他已没有扭头的力气。
“为何认输,我知道你不想输,也不能输……你知道,我最不愿赢的人,就是你……”
同样摇摇头,原平的目光深远,已不知看向了空中何处。
“赢我,才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不会输给敌人……我的敌人!”
“若有机会,能听听你的故事吗?”
“好,有机会,便给你说说……我的朋友……”
说完,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
第二天,当恢复过来的朱珏,诧异地从于宽手中,接过那块象征着本届“外门总试”魁首的金牌时,犹豫了。
“我还少比了一场,何重霄大师兄……”
“不必了。”
于宽还是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何重霄已经认输,他说,你能胜原平,便一样能胜他。”
这一瞬间,朱珏脑中又闪过了大师兄演讲座席之时,谦谦谆谆,儒雅卓然的样子……是啊,他为了这一天,白白等了七年,如今,却这样认输了,就仿佛一次平平常常的迟到。还有原平,那个黑衣少年,桀骜不屈的少年……朱珏忽然觉得,他这次的胜利,很沉重,很重很重……
自己绝不能辜负他们,辜负第七峰赋予他的——这次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