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随即又给了他一把糖果:“你把糖果吃了,又有糖纸儿了。”
王贵强笑笑:“又是白头发老奶奶给你的?”
“嗯呐,你要糖纸儿尽管给我说,我给你要去。”
“腊梅,你真好!”王贵强说着脸上一红,跑西厢房里去了。
“十三岁的男孩子难道已经解风情?”腊梅疑惑地想:“以后与哥哥接触,还真的讲究方式!”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其实大门没关着,是寻木队的人用拍打门板的声音在通知家人:外面来人啦!
王贵强跑出去迎接了他们。究竟是个男孩子,有些担当意识了,腊梅暗暗高兴,决心保护好这个在前世夭折了的哥哥。
寻木队的人说明来意,在爷爷王廷烁的陪伴下到处搜查。当搜查到闲院时,王廷烁和寻木队的人都愣住了:两根大榆木梁不见了。
由于下雨的缘故,大榆木梁下面的地面,与雨地里的地面明显不同,上面的土虽然也潮湿,但没有被雨水冲刷的痕迹。而支梁的砖垛,还摆放在原地。
跟在后面观看的腊梅不由心里一颤:腊梅啊腊梅,你百密一疏,怎么就没把痕迹消灭掉呢?最起码把垫大梁的砖垛搬掉吧!
“木头呢?”寻木队的头儿指着砖垛问王廷烁。
王廷烁:“我也正纳闷哩,昨天还在这里。两根大榆木梁,还没干,没有三、四个人抬不动,怎么一下子没了呢?”
“你家的东西,谁能抬走?是不是藏起来啦?”寻木队的头儿说着,又领着人们搜查东棚子。
里面自是什么也没有。
这一回,反应强烈的不是寻木队的人,而是王廷烁本人。他一看没了让他骄傲的柏木寿材,拍的大腿“啪啪”滴:
“我的寿木呢?我的老房子呢?哪个多手的给我弄了走了?这可是我为我自己预备的柏木四独啊!”
“别拍了,”
寻木队头儿气势汹汹地说:
“你家的棚子,你的寿木,谁能来抬?一准是你听到什么风声,把榆木梁连同寿木藏起来啦!把你家的人都叫来,我们就地审问。”
于是,一家老小,包括来串门的腊梅,全都被集中到老家北屋的堂屋里。
寻木队一看,老的老小的小,两个年轻的还是妇女,哪一个也不是搬动大梁和寿木的人,心里已是明白了一半儿:一定是听到风声后,找别人抬到别处去了。
“说吧,你们把大梁和寿材弄到哪里去了?”寻木队的头儿乜斜着眼,嘴里叼着烟卷儿,轻蔑地问道。
王张氏一听说寿木没了,“嗷”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的寿木啊,我的屋啊,哪个挨千刀的给我偷走了?啊,也不怕天打五雷劈呀!”
“行了,别装了,说,弄到哪里去了。”寻木队头儿厉声喝道。
王张氏吓得一哆嗦,还真止住了哭声。
一个个过堂后,都说不知道。
寻木队头儿看这家人也不是抬得动榆木梁和柏木棺的料儿,就是藏在什么地方,也移动不动。只好记录在案,回去向大队部汇报。然后领着寻木队的人离开了。
这一过堂不要紧,把王廷烁老爷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好好地说寿木干什么?榆木梁在外面,锯下的树干树枝堆在一边,这个不说也瞒不过去。
可寿木是放在棚子里的,自己不说,外人不知道。就像那十几根檩条一样,自己没说出来,他们连提都没提。
真是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人家不知道,自己大呼小叫地干什么?
心里这么一想,不知是因为后悔,还是心疼寿木丢了,两行老泪就流了下来。
“老头子,咱家的寿木是不是真丢了?”
王张氏见老头子哭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问道。
“丢了。不但寿木丢了,连外边儿的两架大榆木梁、棚子里的十几根檩条,都丢的一干二净!”王廷烁哽咽着说。
“我的天,还叫人活不活啊!”王张氏骂了一句,也“呜呜”哭起来——纯粹是为了寿材而哭。
马惠恩闻听榆木梁和檩条都丢了,见两个老人哭,眼泪也“哗哗”地流下来。
寿材是老人的,可大梁和屋里的檩条全是自己的,是准备明年春天盖房用的。
兄弟仨分家,老大王长凯分到一处宅院,搬出去了。他们是老二,只分到一处闲院儿,到现在还和老人挤在一起。攒个儿钱就赶紧买一根檩条,想尽快把房子盖起来。
小叔子分的是老宅,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对象吹了两个了。老婆婆脾气不好是个挑儿,家里住房窄巴也不能不算褒贬。
为这,夫妻二人愁的觉都睡不好。狠狠心,明年就是拉饥荒,也要把房子盖起来,搬出去。
可眼下都丢了,这房子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呢?
王晓华和王贵勇见母亲哭,也趴在马惠恩的怀里哭起来。
堂屋里哭成了一锅粥。
腊梅心里可就着受不住了:说出实情,自己的秘密就得暴露,这事忒大,家里人一时也不可能理解的了;
不说,一家人都认为丢了,这伤痛什么时候才能平复?想了想,便试着劝解起来:
“爷爷、奶奶、干娘,你们别哭了,我认为应该高兴才对!”
“什么?”王张氏一听就急了,瞪着一双老花泪眼说:“你个傻b妮子,我们丢了东西,你却在这里唱开了殃儿,你嫌我们难受的还不够怎么滴?你……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