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雪一直留心外院来人,见陆崇宇带着礼盒进院,即已猜出一二。
“刚才燕王三子来拜年,送了几样小物。祖父已看过,说是不逾礼,这才叫我送了进来!”
穆玄阳果然心细,若是不送她东西,反而易让人起疑毕竟陆府上下皆知,她有恩于穆三少。这般送些小东西,又借了拜年的名头,即不突兀也不显山露水。
陆如雪谢过兄长,陆崇宇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这过了年,妹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不知妹妹可有中意之人?”
“哥哥下尚才行冠礼,就这般巴不得将妹妹给嫁了不成!”被陆如雪打趣,陆崇宇也知讨不得好,只得敲了妹妹的头一下,这才跑开。
京师里一片热闹,远在北平的同知府,也是张灯结彩,陆承宗一早就带着夫人女儿,朝南磕头行了拜礼。算是给京中的父母拜了年,尽了一份孝心。
陆如霜昨晚一夜未睡,这会儿眼下都有些黑青,二夫人心疼她,允了她回院去休息。
陆如霜身边的大丫鬟春兰,一边儿帮她解着发髻,一边儿说着闲话。
“夫人也真是的,这一夜都在提大小姐。就连紫丹姐也从旁帮腔。若是不知的,还以为大小姐才是夫人亲生的呢!”
这话听着一股子酸气。陆如霜脸色有些不愉,透过菱花铜镜,扫了春兰一眼。
“这也怪不得母亲,我不过是庶出,若是母亲得子,只怕也不会养我于身前尽孝了。这话以后你们也不可再提,没得让母亲以为,我存了什么不满的心思。”
陆如霜心里怎会没有妒恨,可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无论她做的有多好,都比不得大堂姐在府中诸人心里的地位。
“是,奴婢记下了。奴婢只是替二小姐不值罢了。大小姐不过是仗着有太夫人疼宠着罢了。若论出身,三老爷还只是一介秀才,可二老爷早已官居五品,大小姐的出身远不如二小姐呢!”
“她出身再不好,可却占了个嫡字。而我这一生,怕都要顶着庶女的头衔渡日。就拿前几天来府里送礼的几位夫人来说,府中也有适龄才俊,可却没有一人向母亲提亲。”
不是陆如霜不知羞的提起此事,实在是她有些气不过,也伤了心。
陆如雪的亲事自有祖母操心,甚至往来家书中还多有提起,祖母甚至叮嘱二夫人帮着相看。可她的亲事,祖母却连提都未提过一句,甚至母亲也常拿她年纪小为由,不甚上心。
她也是陆府的小姐,只因生母卑贱,就活该一辈子仰人鼻息,她心气儿高,又怎咽得下这口气。
“二小姐年纪还小,这事倒也不急。明年二小姐回京,自有那更好的等着呢。这北平再好,也不比京师!”
“倒也不是没有好的,几年前我随母亲去燕王府作客,就曾与那燕王三子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算来,他也到了行冠礼的年纪,听说至今尚未议亲。”
“若非祖父早已有言在先,陆府儿女不攀皇亲不为妾侍。不然我倒是可以求了祖母和母亲,将我嫁进燕王府为侧氏。有大伯父这层关系,父亲此番回京必能高升,兴许此事能成。只可惜祖父一准儿是不允的。”
提起穆玄阳,陆如霜难掩心中的倾慕,在北平府怕是没有任何少年郎,能比得过燕王的儿子了。
那年她匆匆一见,即爱慕于心。可一想到府中家规,不免有些错失惋惜,更多的还是不甘。
春兰也是替主子不值,见陆如霜面露不愉,忙拿话开解。陆如霜这才歇了心中的纠结,起身上床去休息。
陆如霜的心思还太遥远,别说陆如雪远在京师之中,猜不出想不到。就是二夫人杨氏,也不知女儿的心里,竟存了高攀的心思。
至于穆玄本不记得有陆如霜这一号人物存在过。大年初一宫里设宴,他这会儿正忙于应付皇上的询问。
太子今天果然没有列席,皇上解释昨晚染了风寒,太医叮嘱不易劳累,由太子的嫡长子,皇长孙穆玄炆替父亲磕头敬酒。
除了穆玄阳外,晋王、吴王等几位王爷的儿子,也有所猜疑。但禁宫消息封锁严密,若不是早存了打探之心,只是心疑怕也猜不出所以然来。
穆玄阳只是小酌了几杯,不敢多饮,怕自己酒醉失言,引来祸端。内宫家宴守着君臣之礼,虽一片和气,却少了几分亲情的味道。
太傅府上下,忙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才得空再开祠堂,为陆崇宇束发行及冠嘉礼。
孙儿及冠,原该宴请四方宾客,可陆老太傅一向为人低调无争,所以只有府中长辈亲人观礼,未请宾客。
祖父为主先见祠堂行告礼、章祝版,再行三加冠礼。依《礼记》所载,二十而冠,始学礼。可大周皇帝登基时,将此礼改为男丁年满十五者,即可及冠。所以士大夫等上等人家,多是男丁十五,即行冠礼。
初加缁布冠,服深衣、大带、纳履。再加:帽子,服皂衫、革带、系鞋。三加:幞头,服襕衫、革带、纳靴、执笏。
陆如雪站在祠堂外看着陆崇宇,至此之后兄长业已成年。可掌府事择姻婚,可在她看来,兄长仍还只是个孩子。
“大小姐怎的哭了?”采月发觉大小姐不妥,侧头观之这才发觉大小姐竟然已泪流满面。
“高兴而已!”陆如雪拿出帕子,将泪拭去。她这泪不只是为陆崇宇而流,也是在替穆玄阳感到委屈。
若是他人在北平,想来今日也会有亲人为他主持冠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