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遍身衣衫早已被化妖水侵蚀的破烂,几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便连本就是鲜红的衣服浸了血水,也染成了深色。
可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无辜极了,流露出怯怯的惶恐,叫李易一眼看进了心里。他那时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还不知爱恨是何滋味的时候,见着这样一位落难的姑娘,楚楚可怜,怎么能不动心?
白木将化妖鼎重新封了,脱着自己的外衫,一旁冯业平伸出手拦住了她,转而将自己的衣衫脱了下来,待他将衣服抖了抖,抬眼却见师兄李易已经跪蹲在南柯旁边,将自己的一件淡蓝色的纱衣披在了她身上。
“姑娘快些离开,师叔怕是快要醒了。”
南柯望着他,有些许的怔忪,一双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格外明亮。
白木也半跪着,拉起她的手:“小南,有受伤吗?我送你出去。”
南柯这才恍然醒来,摇了摇头,又望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捏诀将衣服穿上,复抬头望向李易,嘴唇上沾了些许的血,艳艳的红:“敢问道长名号?”
“木子李,容易的易,我叫李易。”他那时只道容易,却不知从这一刻起,往后漫长的一辈子,甚至下辈子,再难得容易二字。
南柯忍着疼痛勉强的牵动唇角笑了一笑,“李易道长,多谢了。”说罢她便往侧边滚去,打了个圈又变做狐狸的样子。
她缓缓的踱到李易身边,舔了舔他的手背,便一跃而上,到了白木的怀里。
白木抱着她,急急道:“我先送她出去,这里就麻烦二位道长了。”话毕捏了诀遁去了。
而后他二人又蹑手蹑脚的将化妖鼎藏回了昀辉师叔的口袋里,再抬他回了自己的卧房,这才偷偷溜回后山的屋舍。待到三天后昀辉大醉醒来,翻看化妖鼎时,恍然发现南柯早已不见,顿时大怒,一气之下找到师父要问他二人的罪,却是李易一人挺身而出将所有罪过都揽在一身。
但到底是不敢说出自己故意放了妖怪的事情,只说当时师叔醉的厉害了,早已走不稳路,他怕师叔出了意外,故而一定要上去扶着他,师叔却坚持自己没醉,不要他扶,两人这一推一搡之间,竟就将师叔的化妖鼎甩了出去,一个不注意便放出了妖精。
昀辉当时醉的不省人事,虽然不明真相,但仍然气不过,一定要师父罚他,但师父这一罚又落得他甚是开心,这一罚,乃是罚他去山腰的树林砍三个月的柴,正中他下怀,得以时时去找那狐妖南柯。
那之后的三个月,是他自小离了家在大云山上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每日清晨鸡鸣时起,往常都是去师父房里听早课,这时却是往山腰下赶路,他虽然还不会腾云御风,但捏了诀也能勉强穿墙越壁,仍是比寻常人快了许多。
他知道南柯就住在山腰上,因此每日上午砍柴时便格外用力,一个时辰便砍完了一上午的柴,剩下的些许细碎时间,他便漫山腰的找着狐狸洞,终归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二十八天的中午,日头正毒辣的时候叫他给找到了。
树藤缠绕的洞门,附了几道简单的结界,倒是极好解开的。
他大步流星的往洞里走着,却有些潮湿,钟乳石上落下一滴一滴的水珠,越往深处越感到寒冷,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惊起洞里石榻上歇息的美人,问了一句“谁?”便化身一道飞光直至他身边,才又现身出来。唇角弯弯,浅笑一声,“原来是小李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这样突然的出现,倒是将他骇了一跳,胡乱答道:“我,我,你还没还我的衣服。”
南柯噗哧就笑了,捏诀化作一道红光,又消失了。
他迷惑不已,慌张的朝洞里跑着,“你去哪里?”
“你去哪里?”
“哪里?”
洞中回声一圈一圈,混着水滴清脆的声音,清风灌进缝隙的声音,只剩他自己孤独的脚步声。
回声终于消了,他骤然停下,“啪嗒”,水珠落在脚边的小水坑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鞋袜。
一阵风拂过,她又出现在他的眼前,鲜红的裙裾在飒飒的风中猎猎的翻动着,同样鲜红的唇一张一合,就像前次在观里见到她时的样子,“衣服给你,这儿不是你个道士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吧!”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他那件浅蓝色的道袍。
她皱了皱眉,将衣服胡乱塞进他的手里,转过身,方才走过两步,正待捏诀幻影回去,衣袖却被他拉住了。
他倾着身子,一只手将衣服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拽着她红色的袖子,攥的有些紧,险些将衣服撕破。
她神色淡然,眨了眨眼:“李易小道长,还有什么事吗?”
他仍旧拽着她的袖子,捏在手中的缎子很是轻盈,如若无物,有些吞吐道:“你,你,”他望着她,幽黑的眼眸澄澈晶莹,“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她转回身来,瞥了一眼他攒着的手心:“哦?”淡淡的一个单音字,“白木是说过,你一人领了罚,我也确实该感谢你,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李易注意到她的目光,这才松了手,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这倒有意思了,你没什么想要的,却又要叫我报答你。”她收回手,抻了抻衣袖。
他有些拘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默默垂了头。
她打量着他裂开的虎口,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