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不得封王!
这其实并不是张立的想法,正相反,这是石文的要求,也是石文与他密谈的结果!
石家不封王,不授爵!
石老头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子渊,子渊果然知我!”韩秀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动容,恨不得把张立引为知己。
他最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占据一地诸侯,而是石家,是石娇娥,是石娇娥的父亲!
如果可以,他最想做的其实是将整个石家连根拔起。只是现在天下未定,局势还不稳,暂时不能这么做罢了。
相比之下,韩秀宁愿给诸侯封王,给投奔自己的将士封侯,也不愿意给石家任何爵位!
“朕只怕……石爱卿不肯轻易放弃啊!”韩秀摇了摇头,烦闷的叹息了一声。
石家在都城的根基太深,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把石文逼急了,联合所有的文官逼宫,他的皇位也坐不稳。
“大王只要登基为帝,天下就是大王的。石家不论是何身份,如今都应该俯首称臣。”张立站在原地,一板一眼的说道。
这虽然也是事实,但只有善待有功之臣,才能收拢人心。
韩秀如此,迟早成为孤家寡人!
“爱卿说的不错,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想。石家把持京城这么久……朕心甚忧啊!”韩秀拧着眉头,再次叹息。
然而,张立并没有再出谋划策。
有些事情,他不能随便开口。只要他多说一句话,韩秀就会猜忌他,怀疑他的用心。
从韩秀那边出来之后,张立站在街市边,抬头仰望着天空。午时已过,太阳逐渐变得西斜,似乎用不了太久,就要下山了。
他扯了扯唇角,自嘲的笑笑。
当初投奔韩秀,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谋略,建一番丰功伟绩。可是,跟随韩秀的时间越长,他的心就越寒,越觉得前途无望。
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本无情。可是,韩秀这个人,自私凉薄的让他毛骨悚然。
跟随这样的主公……
开国的这些功臣,最终有几个人能得善终?
一人身死或许还是幸运,只怕会连累了满门,将来被诛连九族!
张立抖了抖衣襟,明明是春末阳光正好,为何他会觉得一身寒气?仿佛置身于遍地风雪之中,寒凉刺进了骨子里。
“这石老头,到底是图什么呢?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吗?”张立紧皱着眉头,低声的自言自语。
他之前觉得自己看透了,石文让他说出这句话,目的应当是为了逼韩秀立太子。
可是现在想想……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古怪。
外戚不得封王!
外戚不得封王!
这老狐狸,究竟想要干什么?
……
与此同时,大军驻扎的江边。
“你说什么?士钧他失踪了?”髯须大将胡安一下子站起来,眼里满是震惊,道,“士钧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能上哪儿去?”
“将军别急,属下已经派人去各处寻找了。沈公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不会走远的。”负责照顾沈士钧的将士,劝慰着胡安。
可是,胡安还是放心不下。以沈士钧的脾性,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一个人流落在外……
胡安担心,他会去敌营送死!
沈士钧太倔强了,认准的理儿就闷头向前,谁说也不肯回头。
他一直把韩秀当成大哥,比亲生大哥还要尊敬。他也一直标榜兄弟义气,觉得兄弟义气比性命还重要。如今,韩秀如此对他,打破了他的一贯认知,很容易让他把自己的一切全盘否定。
支撑他的信念没有了,他又没有什么亲人,不想留在韩秀的军营,更不想接受韩秀的恩惠,那他到底能去哪儿呢?
他能去哪儿?
是啊,他到底能去哪儿?
接到消息的石娇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石娇娥得到消息,比事发的时间晚了一天,是胡安专门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石娇娥一听到消息,马上面色大变,惊慌的站了起来,还打破了手中的茶杯。
她没想到,沈士钧会如此。
沈士钧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旦离开军营,身边又没有人照顾,连吃药都成问题。
而且,他伤的部位比较敏感,马也骑不了,拖着一副半残的身躯,他能去哪里?
胡安想不通,石娇娥也想不通。
可是,再怎么想不通,沈士钧还是走了。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也不顾和兄弟们多年的情谊,说走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
“夫人,您不必太过担心。沈将士连敌营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他的?!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定不会出事的。”这次开口的竟然是婉夕。
婉夕的话一直很少,就算你主动询问她,她都惜字如金,更别说让她先开口了。
这一次,先有琅少爷的事情在前,后有沈将士的危险,她怕夫人忧思过虑,这才主动开口劝慰。
石娇娥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从她紧握的双手,就能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沈士钧,他怎么就走了?
外面四处是战乱,灾荒,多地藩王割据,流民无数……沈士钧身无长物,又身上带伤,他这样走出去,几个乞丐就能要他的性命!
她还准备着,让父亲给他安排个官职,让他去江南一代,做个外放的地方官呢!
他这样一走,相护之恩何时能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