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之是知道这秦淮的。
秦淮,年方二十,未婚,比董贤清小一岁,是老爷子八年前在秦淮河捡到的一个孩子。
原本陈朔是要把他送给秦淮河当地的故友抚养的,可是最后不知为何,陈朔竟然留他在了身边,起名秦淮,让他做了书童。
三年后秦淮由书童升为陈朔的关门弟子,自此陈朔收山不再收徒。
至于秦淮的身世,陈朔从来就没有问过,秦淮也从来没有说过。
屋内的陈朔听到门外儿子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信,道:“让他给我滚进来。”
他离开京兆的时候,把董如意的笔迹交给了魏忠贤,告诉他此次江宁乡试,且不可让董如意中了那头名。
他们无法拆验所有的试卷,但是可以从笔迹上做文章。
魏忠贤副相之职,纵观天下,陈朔如此一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老师会觉得一个四岁的女娃娃能考上解元,但是既然老师提了,那绝对不会是空口无凭。
想想如果董如意考上了头名,大周朝未来的民生走向,就是他,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魏宗贤动用了他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并且交代此事全权交由陈朔负责,但凡书信一概送去江宁府陈家,陈朔自会教他们要如何做。
毕竟京兆路途也遥远,就算是飞鸽传书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只是如今的陈朔为难了。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信的最上方是摘录下来的董如意笔迹,而下面写着的一段话是,“此次江宁乡试试卷并无此笔迹之人。”
陈朔想了无数的应对方式,却唯独没有想过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会两种不同的笔迹,而且很显然她是有备而来,否则她不会同陈明行等人说那样的话。
陈朔对陈静之很是生气,气他竟然教出这样一个不为百姓苍生考虑的学生。
所以他听到儿子的声音后,开口就是一句“滚进来。”
陈朔可是大周朝有名的大儒,不说其他,单说骂人这件事,陈朔一辈子骂人的次数那可是屈指可数的。
陈静之身体一颤,他从小到大只听过父亲骂过两次人,一次是长姐病逝,父亲骂了董盛兴;一次是母亲过世,父亲骂了他自己。
秦淮跟了陈朔八年,这是他头一次听到陈朔说不文雅的字。
他自然知道老师是为了什么,他可是一直跟在老师身边的,要是这时候,他还不明白,那么他也不配做大周第一大儒的关门弟子。
一个念想在秦淮脑海中闪过,他想着自己同那女秀才到底谁更厉害一些呢?
他多打量了两眼老师的这位独子,小声道:“女秀才。”
他不好说的太多,却也不忍不提醒一句。
陈静之点点头,一脸的谢意。
陈夫人小声道:“秦师弟,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一路辛苦,等下也该饿了。今日咱们早些用饭,晚点在让他们爷们几个聚聚。”
秦淮拱手道:“还是嫂夫人想得周到,麻烦了。”
陈夫人忙道:“哪里会麻烦,应当的。”她笑着离去。
对于陈夫人来说,丈夫被公爹教训这样的事,她还是少见为妙,少听为好。
陈静之推门而入,然后又关上了门,他不解父亲为何对如姐的事如此生气。
陈朔一看儿子的样子,就知道他此刻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妥,他叹了口气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说着把桌子上拆开的信扔到了大书桌的另外一边。
陈静之战战兢兢的上前拿起书信,随后惊道:“这是如姐的笔迹,父亲这是何意?”
陈朔摆手示意他看完再说。
陈静之继续看信,随后大惊,道:“父亲是说,此次如姐会中头名?这,这怎么可能?”
随后陈静之想到了信上写的,此次乡试竟然会没有如姐的笔迹?笔迹,这怎么会呢?
陈静之随即大惊失色,道:“糟了,糟了,木斋、唐记,我的天,这事到底要闹多大?”
陈静之此刻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他嘴里不停的说着,“陈家可怎么办?陈家可怎么办?”
这样的事,就算皇上明着不说,私下也会记仇的啊。
而且这事多半会记在董家和陈家的身上,毕竟董如意是他的学生。
陈朔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儿子,叹了口气,道:“陈家何时怕过这样的事?行了,坐吧。”
陈静之着急道:“父亲,这事的后果,儿子…儿子承担不起啊。”他说着低下了头。
陈朔走上前,拍了拍陈静之的肩膀,道:“十几年不见,胆子变小了啊。可是陈家的胆子太重了?好孩子,不怕,记住,万事还有爹在呢。”
陈静之抬头看着老父,心道:“是啊,有什么好怕的,自己这些年活的太过安逸了。更何况,还有父亲在啊。”
陈静之冷静了下来,他脸色微红,对于刚刚的事态,有些不好意思。
陈朔道:“到了何时,你都是我儿子。行了,去叫孩子们过来吧,怕是他们都等急了吧。”
陈静之、陈夫人带着五个儿子、两个儿媳给陈朔磕了头。
陈朔则是赏了他们一人一副字。
陈静之的那副字是“读书本意在元元”。他告诉儿子,读书的本意在于黎民百姓,至于其他,陈家不惧,也不怕。
陈明宇的那副字是“当仁不让于师”,他告诉嫡长孙,他担负起陈家,不会逊色任何一人,包括他的父亲在内。
陈明行的字则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