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君宝愣在那里,浑身一阵冰凉,好像被光着身子扔到了零下几度的室外。
仔细看时,那观音像似乎幻化成了黄仙姑的样子,惨白的脸,那只独眼闪着诡异的光亮。
富君宝知道这是产生幻觉了,白天遇见黄仙姑的那一幕太过诡异了,以至于原本就留存在心里的阴影无限地放大了。
富君宝摇了摇头,那尊观音像仍然好好的在神龛里,观音大士慈眉善目的样子跟黄仙姑那张丑陋怪异的脸无法比拟。
富君宝躺回到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那些童年往事纷纷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必须重新去面对心里的那一道浓重的阴影,不然他无法走出来。也许这一次回来,就是冥冥中注定的。
那件事发生在富君宝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舅舅还没有成家,跟着父亲在城里卖肉。富君宝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屠夫,这一职业可以说是他们家的祖传。
那时候姥爷还很壮实,是正当年的一条北方汉子。二十年前的姥爷身板结实,壮得像山上的一棵挺拔的白杨。姥爷也长得帅气,浓眉大眼国字脸,说话铿锵有力,走路健步如飞。那是猴头沟里数一数二的老爷们,有着北方汉子特有的那种威武雄壮。
那一年的夏天,富君宝照例到姥姥家过暑假。
那是一个中午,毒辣辣的日头晒得沟两边的庄稼都打了蔫。北方的夏天不长,也就那么两个多月。可是夏天里的日头却更加的毒辣,因为这里空气透明度高,紫外线更加强烈。
姥姥家院子外面的树林里,知了不住声的叫着,叫得午睡的富君宝心烦意乱。
睡不着的富君宝就一个人爬了起来。姥姥还在炕上睡着,姥爷却不见了人影。姥爷家养着三十多只山羊,就散放在屋后的山梁上。也许姥爷是照看山羊去了,这样的大热天,得给它们喂水。
富君宝想让姥爷给他抓一只知了玩,就朝着屋后的山梁走去。
日头太毒了,富君宝顺手拽了一些柳条编成一个环戴在头上。富君宝觉得自己像是电视剧里的游击队员,就拿小手比作手枪的样子,嘴里还“啪啪”地学着射击。
到了山梁上,山羊们都躲在树荫下反刍,却没有看见姥爷。
富君宝四下环顾了一会儿,没有看见姥爷的身影,正想大声的喊叫,忽然发现一块大石头后面的灌木丛在晃动,还有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富君宝吓坏了。老人们经常吓唬他们这些小孩子,说山里面有狼,有老虎。富君宝以为灌木丛后面有一只老虎或者是狼在吃姥爷家的羊。
可是要是有老虎或者是狼的话,那些山羊早就炸了锅跑开了,不可能那么安详地躲在树荫下面。
富君宝悄悄地爬到旁边的一棵枝叶茂盛的樟子松上面,想要看个究竟。
富君宝之所以爬到樟子松上面,也是有他自己的小打算。他带着柳条环,借着樟子松的枝叶,别人不会发现他。就算灌木丛后面真的是老虎或者狼,它们不可能爬到树上来。
富君宝悄悄地爬到树上,偷偷地居高临下的往灌木丛后面看。他看到了一个八岁孩子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看到了他的姥爷,那个猴头沟数一数二的汉子,那个威武雄壮的汉子。
姥爷脱得溜光,强壮的身板在阳光下白花花的闪着光。他强健的臂膀和腿脚趴在一片倒伏的绿色的枝叶上。那绿色的枝叶和姥爷白花花的身子对比那么的强烈。
姥爷紧实浑圆的屁股在一起一伏的耸动,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流淌下来,淌过股沟,留到那一团黑乎乎的体毛上。
看得出来姥爷很努力,很辛苦,大口的喘着气,嘴里还发出“嘿嘿”的声音。
姥爷的身体下面还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富君宝看见那个女人的身体和姥爷的身体明显不同。姥爷的身体是雄壮的,皮肤是粗糙的,像是北方山峦起伏的大地。那女人的身体是柔软的,肌肤是细腻,像是北方大地上春天长出的嫩草,像是营子口那一汪清盈盈的水泡子。
那女人随着姥爷的身体也在起伏耸动,仿佛是黏在了姥爷的身体上。姥爷好像在用力的碾压那个女人,要把她碾压进身下的土地里。
富君宝看不清姥爷身下女人的脸,姥爷那毛茸茸的脑袋把女人的脸遮挡住了。
女人在叫,叫声痛苦中又带着快乐。
“喔,喔,喔喔……”像是一头受伤的母兽。
富君宝有些奇怪,平日里好脾气的姥爷会对哪个女人有这么大的仇恨,要这样子的在大热天,到山梁上,tuō_guāng了衣服惩罚她。
等老爷抬起头擦额头汗水的时候,富君宝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她居然是营子口的那个寡妇,那个黄仙姑。
那时候,黄仙姑的头发还不是一片雪白,还是黑中带着一点焦黄。她的那张麻子脸上带着汗水,那只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那只独眼看见了躲在樟子松上的富君宝,她居然冲着他挤了挤眼睛。富君宝差一点吓得从树上掉下来。他紧紧地搂着树干,大气也不敢喘。
黄仙姑的两条手臂蛇一样的绕过姥爷的脖子,在他雄壮的后背上抚摸着。那张嘴在姥爷的脖子上,胸膛上胡乱的亲吻。
姥爷很痛苦的闭着眼睛,更加努力地运动他的身子。黄仙姑叫得更加厉害,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了。
姥爷老黄牛一样的大吼了一声,然后就倒伏在了黄仙姑身上,就像倒下来一棵白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