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过,将军府正堂依然灯火通明。
温崇骁正襟危坐,眉头紧紧锁着,一言不发。
安宁公主倒是慢悠悠地端起茶盅子抿了一口茶,站在她身边的李妈妈垂着手,脸上也是不欢喜的颜色。
林氏坐在堂下,时不时回头朝门外头望望,一口接一口地不停叹着气。
霍氏用手拨着耳坠子,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老爷,您瞧这都什么时辰了,长歌要是一宿不回来,我们还在这里坐一宿不成?”
“行了,老爷都没说话,你又矫情什么。”安宁公主白了霍氏一眼,撂下茶盅子,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老三眼看着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
“夫人说的是。”霍氏见安宁公主不悦,连忙赔上笑脸道:“我也是瞧着老爷近两日身子不爽,这更深露重的,我怕老爷的身体吃不消。”
沉默了许久的林氏缓缓站起身,声音极轻,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老爷,是玉荷教子无方,等长歌回来,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妹妹这话,这些年我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了”,霍氏冷冷一笑,撇着嘴道:“长歌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将军府的三少爷,这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成什么体统。且不论外头的人怎么说,就连府里的奴才丫头们都免不了背后议论。”
“都给我闭嘴!”温崇骁暴吼着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边的茶盅子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时间,满屋的主子奴才都低了头,不敢再吭声。
“回来了!回来了!”大管家洪叔一面高声嚷嚷着,一面将一身酒气的温长歌扶进门,“老爷,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温长歌撂开洪叔扶在胳膊上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正堂中央,将一屋子人扫视一圈,笑道:“都在啊?今儿什么日子这么热闹,好像还没到初八呢。”
“长歌,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还不快跪下给你爹认错!”林氏一边使着眼色,一边低声道。
温长歌不说话,只是垂手站着,望着他爹,脸上挂着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说!去哪了!”温崇骁厉声问道
“醉红楼”,温长歌淡声答道,接着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
“什么楼?”温崇骁似乎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堂下众人问道:“你们可听见了?他方才说他去哪了?”
“哎呀,我说长歌,你怎么能去青楼那种地方啊!”霍氏看了看温崇骁愈发铁青的脸色,尖声道:“这若是传出去,你让你爹的脸往哪搁呀?!再说,你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出去找姑娘,姨娘可都替你臊得慌。”
温长歌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二姨娘若是觉得脸上臊得慌,就赶紧劝爹别把如意嫁给我。不然日后我心里痒痒,成了亲也难保不出去。”
“你这个畜生!”温崇骁怒发冲冠,屁股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用手指着长歌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嚷嚷着让洪叔赶紧去请家法。
林氏见状,连忙上前拽住长歌,急声道:“长歌,你快服个软,娘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孩子。”
“娘,您别管了。”温长歌把林氏扶回椅子旁,让她坐下,又道:“让爹打死我才好,省得他老人家一天到晚逼着我娶如意。”
安宁公主本不想搭理这事,但瞧着站在一旁的李妈妈脸上越发难看了,也便开口道:“这如意是和你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秉性模样都好。虽说是李妈妈的女儿,可咱们府里一直都是当自家闺女养着,况且前儿我已经修书进宫,让皇兄把她收为义女了,出嫁礼仪一切都按照公主的份例操办,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如意是好姑娘不错,可我又不喜欢她,何苦耽误人家。”长歌正色道,“若是我喜欢的女子,就算是流氓乞丐的女儿我也娶得,若是不喜欢的,凭她是天王老子的女儿,我也不要。”
温崇骁越听越气,加上这两日染了风寒,一时咳嗽个不住。
洪叔抱着藤杖站正堂外面迟迟不敢进门,他还从没见过温崇骁生过这么大的气,感觉手里的藤杖一旦交出去,长歌的半条小命都要没了。
霍氏眼睛尖,老早瞥见了门外的洪叔,便故意说道:“洪叔,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老爷都气成什么样了?”
这霍氏本是京城首富霍少白的女儿,家中富可敌国,论相貌也是三位夫人里最为端正的,故一向心气甚高。但安宁公主毕竟是皇帝的亲妹妹,她虽心里不服气,也不敢明处放肆。不过对于身份卑微的林氏母子便没个顾虑,逮住个机会就巴不得让俩人倒霉。
洪叔见状,也只得哆哆嗦嗦地进了门,才想开口替长歌说情,却被疾步走下堂来的温崇骁一把夺了藤杖,不由分说,朝着长歌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
安宁公主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了。
李妈妈虽然顾念长歌是如意的心上人,但也气不过长歌宁愿去青楼找姑娘都不肯娶自己的女儿,一时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霍氏把头转向一边,若无其事地理着发髻默不做声,心里骂着打死活该。
的背上一点点浸出血渍来,林氏终于坐不住了,扑上去一把将长歌护在怀里,哭着道:“老爷,长歌就算有天大的错,他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果真要打死他吗?”
“我温崇骁就没有他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温崇骁说罢,把藤杖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