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作为大宋官家接见臣子听取政务的所在,并不大。经过几次粉刷修缮,虽说骨子里逐渐透露出几分老旧的味道,但是外观还算过得去。
不大的殿堂内,一丝丝化作烟气的麝香随着作为香炉的铜鹤喙嘴袅袅升起,被透过格窗的晨光照射的如同飘渺的仙境。
在雕梁画栋的陈设之中,左侧一块洁白如玉的锦绸屏风最为醒目,其上写满了形形色色的瘦金体字样。因为,赵佶平时喜欢将疑难之事、知名人士题记在白色屏风之上,取意时刻警醒。
尽管如此,赵佶却是最头痛处理各种繁琐的政务,几乎全权交给众多宠臣去处理。这种疏漏政务的做法极其有害,给国计民生带来了极大的破坏力。
这些获得媚宠的奸臣权势极大,为了满足赵佶的偏好也为了自身谋取福利,通过庞大的党羽搜刮民脂民膏。发展到最后卖官鬻爵,鲸吞国家的财富,更是达到了厚颜无耻明目张胆的地步。
所以赵佶在位的二十六年时间内,将一个占据全球经济至少七成的国家,败坏的无以复加。民生凋敝,官场**,军队边防悉数荒废,最终这个曾经绚丽璀璨的文明帝国,被一支近乎于野蛮的游牧部落在靖康之耻中彻底覆灭。
今天的赵佶有些苦恼,大宋国库里面没有钱,皇室内库里也没有钱,偏偏就有人和他谈论钱财的问题。
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宋、西夏、辽国等具体情况。尤其讲到西夏党项的时候,大汉的情绪居然慷慨起来。
“撮尔党项背盟自立,如今又几次三番骚扰我皇宋西疆,蔑视官家威仪,实在嚣张无状。所谓君辱臣死,老奴亦别无所求,倘若能随军征伐党项,必先恢复诸军悍勇,而后一举荡平西患,以报答官家知遇之恩。”
大殿之上亦有不少赞赏之声,但一名清瘦的老者出声质疑。
“圣明无过官家,枢密之言实乃哗众邀宠,如今三司财力见底。若攻伐党项一旦决策,西北诸军少说动用十万军马,若拖上个三年五载,只怕朝廷难以为继。”
原来那名慷慨激昂的大汉就是童贯童道夫,长胡子的宦官,军权最大的宦官,代表国家出使的宦官,获得爵位最高的宦官,被誉为千古第一公公。
童贯愤然反驳,“辅政何故短视,西军历年军费动辄数千万贯,迄今百年而成为顽疾。过几年紧日子换来长治久安,最终实现削减西北巨额军费才是正途。故老奴恳请长痛不如短痛,集全国之力一举解决党项边患!”
此刻的辅政,正是日后被百姓称之为六贼之首的蔡京蔡元长,他刚想再行反驳,却被赵佶制止。
赵佶身材高挑,眉目俊朗,被世人称赞生的一副好皮囊。尽管相貌不甚威严,却面色红润身形矫健,加上才华横溢,更多的偏向fēng_liú书生的模样。
赵佶不想两人闹得争锋相对,便拦住蔡京,说“枢密说一举荡平边患,固然可喜,然百年沉疴,如何就能一朝平息?西军势大,互相之间亦盘根错节,枢密又将如何制衡?”
蔡京一听就知道可能要坏事,这分明就是要进入细节讨论的意思,无疑给在场的诸位大臣提醒自己的偏好。
两年前蔡京被赵佶重新启用,官复原职更担任辅政一职,算起来已经是第三次上位。对于如何自保蔡京还是明白的,只要能顺着赵佶的心意,就能稳稳的当好这个辅政。
原本蔡童两人互相协助共同对付政敌,但是童贯得宠之后逐渐骄横跋扈,蔑视朝堂之上的士大夫集团。居然仗着赵佶的宠信,在禁军、西北各军大肆提拔安插自己的党羽,很多时候不经过东府而是直接向赵佶奏报。
其中最为明显的事件,是童贯想得到开府仪同三司的职位。赵佶找蔡京问询意见,蔡京直截了当的拒绝,“使相的职务不宜授给宦官”。
至此两人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暗中争锋相对时有发生。
其实,蔡京心知肚明,作为帝王是最不希望看到朝堂之上一团和气,所以同为位高权重的蔡童两人如果齐心协力,赵佶就会夜不成寐。
作为帝王之术,将文臣武将拆分成一个个小团体,使之不具备对抗皇帝的能量。再利用各种手段和资源引诱大臣们互相争斗,达到掌控朝局的目的。
赵佶有着艺术家的神经质,更兼具帝王的猜疑,同时还有不成熟的恶作剧心态,使得他对一切的非议极为敏感。
蔡京心中叹了口气,短短十几年间朝政已经风气大坏,以往还能经常看到直言犯谏的御史或宰执,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穷追猛打,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而赵佶往往也会退避三舍以示遵循太祖祖训。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佶身边敢于说话的官员越来越少,反而是梁师成、王黼、朱腼、高俅、童贯和蔡京等人掌控了朝局。从此赵佶过上了快乐无忧的生活,为兴建工程浩大无以复加的艮岳,宠臣们在全国范围内大肆索取奇花异石,美其名曰花石纲!
这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无非是童贯私下给赵佶灌输了若干出兵的好处,而童贯现在是枢密院,如果能打赢伐夏之战,就可能封侯,这才是童贯为了自己的名望,极力怂恿赵佶开战的真正原因。
而赵佶除了在国威军威方面获得红利之外,必定还要求童贯休借机在西军中安插或收买将领。西军三十万兵马尾大不掉,始终是赵佶心头的一根刺,既然童贯跳出来,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