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张仲儒有备而来,作为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陈东并不适合出面接待。
对方毕竟已经六十三岁了,林冲站起身以示尊敬。
“张老,那您以为该当如何?”
张仲儒身为东郭贤达,弟子无数,挑出特别优秀的七十一人组成了游学团,这几年在周边着实挣了不少名声。
人一旦有了名望,就会膨胀,当然有的时候,膨胀的名望会变成沉重的负累。
野狼军猛龙过江,击败嵬名兰,占领东廓城,最后夺取夏沟,又坚守城池,最终将党项十万大军打的落花流水。
张仲儒作为士林的代言人,自然对这种侵略行为看不惯,甚至极为愤慨。尽管他是汉人的血统,但是出生在党项,生活、经历都在这个地方,也让他功成名就,自然就排斥大宋认同党项了。
张仲儒精神一振,林冲客客气气,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名望和地位,不敢轻易造次。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
“林侯既然坐镇东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道理想必是知道的,敢问东郭夏沟两地,莘莘学子的科举一途,该当如何办理?”
事关前百名学子的前途和命运,林冲不想节外生枝,原本是鲁青负责文教方面的事务,不过既然张仲儒问了起来,他也只能回答。
“政务衙门未有新规出台之前,均遵循旧制。不知张老先生以为如何?”
你不是想刁难我么?那我就说按照旧制度,你总不能说不好了吧。
张仲儒反而更进一步“清华学府侯爷创办,‘不入清华不可为官’这句话可否是林侯所言?”
这话林冲确实对鲁青说起过,不过这明摆着是指清华学府培养的理工科学生,将来可以出任物理、化学、工程、制造等方面上的技术型官员。没想到被有心人利用了。
一旦给人误解成不入清华学府不得为官,这一条就足以引起民心大乱,林冲也就别想得到百姓的支持。
“有!”林冲当即承认。这个局面下林冲知道张仲儒必然有充足的证据,而且他也没打算否认,干脆大方一点承认。
随着林冲的承认,现场立即一片惊讶之声。
很多人觉得,林侯爷也太霸道了,妄图利用自己兴办的学府,断绝其他学子科举的通道。更关键的是,这种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做了还敢承认的,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吧。
这样的事情一旦披露出去,后果可想而知。不仅会引来学子、士族、各界名流的一致反对,就算普通百姓都会戳脊梁骨骂街的,这个风波可就大了。
看着得意洋洋的张仲儒,林冲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不紧不慢地接着问道“老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有事么问题?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问?
张仲儒撇撇嘴,果然是一介武夫,这么容易就把自己陷了进去,早知道就让弟子出面,白瞎了自己的身份。但既然林冲问了过来,却不好不回。
“不进清华学府,就不能科举做官,你想将本地学子的前途尽数掐断?林侯,东廓夏沟现在归属宋域,虽说山高皇帝远,但是敢于明目张胆这么做,莫非你有不臣之心?”
“哈哈哈!”林冲大笑道“张老先生,君子欺之以方,不知道你为何人所蒙蔽?今日就教你眼见为实。”
“陈大人,鲁大人、唐大人,也狐大人,你们当时都在场,过来给张老先生说明一下当时情况。”
这四人的身份和地位算得上东廓的权力核心中的骨干,断然不会为了遮掩林冲而欺瞒天下,所以张仲儒也认可他们出来澄清。
陈东将来龙去脉简洁明了的阐述一边,最后说“本是侯爷为了刺激学堂中后进的学子的忠告,怎么会变成如此离谱,我看八成是别有用心的人借机生事,唯恐东廓不乱啊!”
陈东在太学生的时期都辞官不受,他的信誉和口碑不仅在宋国,就算在党项也有很多“东粉”。
大家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气氛就活络了一些,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热切一点就附和着抨击造谣的无耻之徒。
张仲儒听完了解释,面色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追问道“这些都是几位的一面之词,除非你们能保证,清华学府的学子永不参加乡试。否则……”
这番话一出,满座皆惊。
这简直不仅是捋虎须,而是啪啪啪的打脸了。
陈东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不禁为之气结。
林冲却饶有兴趣的盯着张仲儒,上前一步“否则如何?你再蛊惑人心,当本侯杀不得你吗?!”
陈东皱了皱眉,他虽然忠义耿直,但是也不会如此犯颜强项。在林冲的影响下,他知道有时候政治上的变通和妥协并不都是坏事。
“把拳头收回来,是为了更有力的打击对手。”林冲时不时说出来的话,直白浅显却富含哲理,往往引得陈东击节叫好。
他能确定的是,林冲肯定不会杀张仲儒,至于为什么说这么重的话威吓对方,怕是林冲别有深意。
张仲儒也上前一步,横眉冷对“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这个独裁者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吗?只要能让天下人看清楚武夫乱国的用心,老朽何惜一死!”
林冲忽而很有兴趣上下打量张仲儒,难道他想当圣人?这个世上有没有不犯错的圣人?
答案是没有。
既然张仲儒不是圣人,那他就有弱点,林冲在进入东廓的时候,就派出密谍收集各个名流官宦的家庭资料和趣闻密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