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机又道:“我这里都是一早替你准备下来的,你再看那里。”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布置典雅的房间当中。
玉启示意的那处搁着一张古琴。
比起满眼的奇珍异宝,这张古琴便显得过于朴实无华了。暗沉黝黑的琴身上不仅没有半点雕镂点缀,却还在当中最显眼处崩开了一道缺口,缺口绵延八九寸长,一路歪歪斜斜,将将在琴面下方止住。
一直不多言语的“凝儿”姑娘立即便给这琴吸引住了目光,她定定地看了半晌,终于哽咽了声音:“你,你为我受苦太多……”
玉启笑:“比起那时你我分离,这都算不得苦。”
他见心上人面上又惶惶凄苦起来,便又说道:“只是可惜了我给你准备的那副身体,你误打误撞用了现在这身体,契合度应是没有问题,只不过重新修炼起来怕是有些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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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灵采在那天地一色的苍白中又摸索了许久。
似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她几乎是本能地行至两个浮动的血色大字跟前。
她驻足仰望。
这两个字都清晰鲜艳,那沉甸甸的红仿若随时都能滴下血水来。
而当她第一眼望去的时候,便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恍然,仿若那两个血色大字漂浮在天际本就理所当然。
事实上也确乎如此。待她细看那些殷红字迹的时候,满目的苍白快速消散,只余了那占据了小半个天际的血色在天际颤动。
敬畏之意陡然升起,少女虔诚地仰望着,这一刻,她的世界里,那片血色就是她的神祗。
“熙——恒——”
她轻声念了出来。
下一瞬,万丈沉郁的黑雾陡然倾泻,齐齐朝她袭来,她根本都来不及抵挡,那压抑的黑色便窜向了她的眼眶,刺得她的双目生疼。
那疼痛,直接疼到了心窝处。
华灵采咬着唇,忍耐着。
她阖目喘息了好一会儿,眼里的疼痛才缓缓逝去。但她心口处的隐隐抽疼感,却还持续着。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也很熟悉,似乎……她从前就有这样痛过。
华灵采甩了甩脑袋,好叫自己清醒些。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经历,即便上一世过得不好,结局也悲惨,她也没有这样深情地痛过。
深情?想到这个词,她不禁骇了一跳。
她怎么会跟深情搭得上边?在孝成府时,养父就常说,她是个生性冷血寡情的。
她再次抬头看向天际,却忽然发现那两个血色大字早已消失不见。
“熙恒?”她自语着,回味着那两字。
熙恒,就是先前要杀她的那位?
华灵采清楚知道自己过往十五年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没有断层——若略过她这身体半岁之前的记忆的话。她知道自己并非孝成府华氏的嫡亲血脉,是管家吴叔在破庙里捡到了她,把她带了回去,交给了当时没有子嗣的二少爷夫妇抚养。养父养母都是善良本分的人,又待她极好……
她又努力回想着孝成府当年的灭门惨案,企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熙恒……”记忆中分明再没有第二个叫熙恒的。
陌生,毫无头绪。
“熙恒?熙恒……”华灵采又接着自语了好些遍,却仍是一无所获。
想着,想着,她就开始头痛,且越是努力去想越是痛得厉害。
……
轰隆隆。
天地忽然变色,明朗的世界眨眼被乌云笼罩。
劈——啪——!
闪电在乌云当中穿行,怒吼着。
乌云越积越多,越来越沉,雷声也越来越紧凑响亮。
华灵采向来怕雷。但这时候她抬眼望天,被满眼的黑压得几乎透不过起来,没来由的竟希望那雷声来得更密些,更响些。
只有当闪电划破乌云,她才感到那么一丝轻松,酣畅。
她这时候全没有去思索这诡异状况的念头。
但闪电却渐渐被乌云压住,渐渐浅淡细瘦下去……
华灵采感到绝望,这绝望大胜从前。
又渐渐地,她开始麻木,放空……好似要空到一无所有。
……
玉启与心上人正情深意浓时,突然他心上人哇的一声,喷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玉启猝不及防,被喷了一头一脸。
“凝儿!”他惊呼。
前一瞬两人还在深情对视,他都激动得不知要不要把手改为抚上爱人的脸颊……却不想竟在这关键时候被喷了一脸血。
他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这火与冰的落差!
玉启赶忙将心上人扶到床上躺好,同时,盘腿坐到她旁边,调动己身灵力为她疗伤。他这时候对自己从前的做法很是后悔:要是他平日里多予华灵采一些关心爱护,现在这副身体也不至于这样羸弱吧?
不过是灵肉的契合,还是原本就极高的契合度,竟也会使身体不堪承受,到了损坏筋脉的地步!更可气的是,他手里各类优质复原丹药不少,却不能喂给她吃——
因为虚不受补。
当然,只需他一声令下,自会有手下想法子替他取了适合华灵采进补的丹药来。只不过,他不愿。
又不是什么稀罕难治的伤,他自己徒手便能医好。更何况,他认为自家心上人晕迷中更是病娇迷人,他完全不舍得给旁人瞧见。
他这时候却忘了这副身体是别人的,内里暂时占了主导的灵魂才是他那心上人。
玉启瞥了一眼心上人无意识垂在身侧的一双小手,眉头立即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