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色渐浓,天边挂着几颗刚露脸的繁星。和风拂面,有些微微的凉。
李默抖索了下肩膀,甩去刚睡醒的乏意,信步朝暖香阁走去。
暖香阁临街傍河,顺着曲绕的河道前行,长街两旁灯火鼎盛,舟上渔火点点,朦胧飘摇的,别有一番情调。
世人皆言盛唐弱宋,然而置身其中,李默率先想到的,竟是那幅名传千古的《清明上河图》。其上车马往来,商船云集,行人如织,繁华不输现代。
那图李默再熟悉不过,只因他家中便有一幅,被影印在他五十元买来的二手饭桌上,连赝品的赝品都算不上。
每次吃饭时他都会捧碗看上几眼,甚觉有趣。而今眼前此景,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在那幅画里。
夜色下,水雾蒸腾,光影交错;丝竹弦乐喧沸,酒香扑鼻浓郁。
“哎呀!”
李默只顾着赏看夜景,没留神竟然撞到了人,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莽撞了。”
被撞的人也不吭声,将被李默撞倒的画板扶起摆好,这才没精打采道,“画像了啊,小像十文,只要十文钱啊。”
李默这才看清对面坐了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衣着有些寒酸,正局促的招揽生意。
他低头看了下少年绘好的水墨画,画中人物很是鲜活,功底相当的不错,就顺口问了句,“少年,替人画像不少赚吧?”
少年摇摇头,“别提了,我年纪太小,没人愿意花钱来画,眼瞅着就要饿死了。”
说完,少年指了指他周遭不远那些摆摊作画的摊子,“他们都是老画手,生意好的不得了。只是我这里冷清,并没有人光顾。或许,我并不是当画师的材料。”
“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日后定然会有大作为。成功二字,贵在坚持,加油!”身为穿越者,李默自然是熬鸡汤的一把好手,随口就灌了少年满口。
作画少年接连没有生意,正在打退堂鼓,听李默这么一说,顿时眼里大放神彩,“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之所以没成功,是因为坚持的还不够久。等你坚持到成功那一天,自然水到渠成。”李默胡诌一番,拍了下少年肩膀权作鼓励,转身便走。
“谢谢!”作画少年用力朝李默鞠了一躬,“我叫张择端,它日若有出头之日,定不敢忘先生今日教诲。”
李默脚步一滞,回身道,“你叫什么?”
打死他都不敢相信,会偶遇跟《清明上河图》作者同名同姓的人。
难得,根本就是遇到了张择端本人?
“我叫张择端啊,”少年疑惑地看着李默,以为这名字有什么不对,“本来我家阿娘给我取名作张正道的,算命先生说这名字太大,压不住,就改成了现在这个。是名字不好么?”
“没有没有,很好,很好!”李默赶紧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叫张择端的少年,从钱袋里掏出枚散银,硬塞了过去,“少年,梦想总是要有的,坚持下去,你会成功的!”
张择端缩着手不肯接,“我阿娘说了,不是正大光明挣来的银子不能要。”
“拿着,我现在还有事,这枚碎银只当是定金,回头我再来寻你便是。”
“可是……”张择端还想推辞,缩着手就是不肯接。
李默喝道,“你阿娘有没有教过你男儿当爽利痛快?这是定金,并不是白给你的,拿着!”
张择端这才接了过去,“不知道先生想要幅什么画?”
李默随意的指向街景,“小像有什么稀奇,我要的画,乃是眼前街景。需将寂寂原野、浩瀚河流、高耸城郭、商贾行人、货物市招,皆罗列其上。”
张择端听得入神,这画,好复杂呀。
李默再次拍了下张择端肩头,“少年,努力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画出来的!”
说完,他就举步朝暖香阁行去,胸中豪气万千。究竟是他改变了历史,还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尚未从路遇张择端的震惊中回过神,李默已然来到了暖香阁,此时的暖香阁内人声鼎沸,丝毫看不出白日里才发生过命案的样子。
刚迈进门,带班红菱便相当有眼力劲儿的迎了过来,“小掌柜,你怎么亲自来啦?”
“我倒是想让旁人代我来,奈何找不到合适的。”李默调侃了句,说的红菱脸上一红,粉拳抡了过来,“你好坏,调侃人家。”
被美人捶胸,那是相当的受用,李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玩笑而已,红菱姐姐莫怪才是。”
“哼,”红菱素手点向李默额头,“渺渺姐不在,小掌柜就取笑人家。等渺渺回来,定让她给我主持公道不可。”
“那只怕你要等上一阵子了,短时间内估计她可回不来。”李默笑道。渺渺去虚虞山养伤,鬼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啊?”红菱明显呆怔了下,“渺渺姐竟然要去那么久?”
“是啊,”李默点点头,将话题一转,“红菱,你们这的地字号房在哪儿?麻烦你领我过去。”
红菱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心事,被李默这么一问,以为自己听错了,“地字号房?我们这没有啊。”
“没有?”
“对啊,咱们这儿又不是客栈,是供客人消遣取乐的地方,自然得附庸风雅一番。所有的厢房都是用花名取的,并没有什么地字号房。”红菱快速的说道。
李默有些傻眼,莫非,竟是他听错了不成?
“那,可有类似地这个发音的房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