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头发被大力撕拽的缘故,原本昏迷不醒的小贩幽幽醒转。
等他看清四周围满了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小贩顿时慌了神,惊恐地问向离他最近的甄员外,“你们干嘛要将我绑起来?”
“你这只伤人害命的妖怪,绑你只是轻的,很快你就要被烧死了。”甄员外厉声喝道。
小贩傻了眼,眼睛眨巴了两下,干巴巴问道,“好好的,干嘛要烧死我啊?”
“真是岂有此理,”甄员外气呼呼地指向不远处用木柴搭作的高台,“你辣手害死了豆腐娘子,如今竟然装疯卖傻起来了。”
小贩顺着甄员外的手指看去,顿时连声喊冤,“我见她在湖中沉浮,便好心救她出水。哪知道刚将她推上岸,头上便挨了一记闷棍,再无知觉。而今竟然说我杀人害命,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李默方才只顾着盯被绑在木架上的小贩,压根没注意到那座高台。
等他看清了躺在高台上的那具尸体时,终于明白众人为何要指控小贩是凶手了。
只因那高台上躺着的,赫然是白日里挥拳驱赶小贩,雄壮如相扑选手的彪悍妇人。
逝者身量如此惊人,不是李默瞎咧咧,估计小贩就算有心想谋害她,只怕实施起来也艰难的很呐。
“甄员外,本官似乎还未卸任,问案这些份内的事,就不劳烦甄员外费心了。”陈伦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甄员外耳根潮红,拱手赔礼,“在下义愤填膺,失仪逾越,还请大人赎罪。”
陈伦冷哼出声,缓步走到小贩面前问道,“本官问你,你是何方妖怪?姓甚名谁?”
小贩明显瑟缩了下,老实巴交道,“竟然被看出来了?我,我是枣核精。俺娘叫俺幺二。”
幺二?李默差点失笑出声,这名字起得,也太不走心了吧?咋不叫四六呢?
与李默的不着调不同,围观的人群在听到幺二亲口承认自己是妖怪时,齐齐挥拳呐喊,“烧死他!烧死他!”
小贩,哦不,应该说是枣核精幺二。
枣核精幺二被吓得额头直冒冷汗,磕磕巴巴向陈伦求救,“大人救我,我虽然是妖,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曾杀过,更不要说杀人了。”
“放屁,妖怪不害人还叫什么妖怪!”
“就是,定然是白日里豆腐娘子跟你起了口角,你怀恨在心,借机将她暗害了。”
“没错,求大人为惨死的豆腐娘子做主,莫令亡者寒心。”
“求大人护佑我等,速将这只妖怪给烧死。”
一顶顶大帽子盖下来,压得陈伦有些招架不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眼看这枣核精犯了众怒,陈伦只好厉声斥责道,“你这妖怪,速速将事情原委给说清楚,半句都不得掺假,否则定叫你尝尝烈火焚身的苦痛。”
枣核精眼里隐隐有些许泪光,“我原本正在岸边清洗明日要卖的果子,远远见上游飘下来位妇人,正拍着手在水里呼救,便跳入水中将她拖上了岸的。”
不等枣核精说完,那位甄员外便厉声喝道,“简直一派胡言!分明是你路遇豆腐娘子,想起白日被当众羞辱之事,便生了恶心肠,用刀将她给捅死了。而今竟然黑白颠倒说出这种话来,着实可恼!”
那枣核精看着呆笨,脑子却也不傻,反问甄员外,“我至今尚不知道那位妇人是怎么死的,缘何你知道的这般清楚?”
甄员外大怒,“你这话是何意思?不光我知晓豆腐娘子是被刀捅死的,当时帮抬豆腐娘子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偏生你摆出副故作不知的样子,只怕是想撇清关系吧?”
枣核精的嘴皮子明显没有甄员外利索,被说得不晓得该如何反驳,反复就那么一句,“反正我没有杀人,我不杀生。”
“呵呵,妖怪就没有不害人的。”甄员外说着就一把拉住身旁的李默去看挺尸的豆腐娘子,“大人你看,若是没有仇怨,谁会下这么狠的手,硬将豆腐娘子给捅了十几刀?”
“你拽错人了,我并不是你家大人。”李默被拽得走近,草草看了眼浑身湿淋淋的豆腐娘子尸身。
只见她心口的位置早被戳成了马蜂窝,猩红泛白的肉外翻着,悚然刺目。
确实,若无深仇大恨,一刀毙命即可,断然不会如此辣手狠戾的。
陈伦踱步走来,细细看了两眼,问道,“尸体是何人率先发现的?”
甄员外拱手应声道,“禀大人,是在下发现的,一并发现的还有这名妖怪。定然是他杀害豆腐娘子时遇到反抗,被豆腐娘子打昏栽在了当场。”
陈伦饶有兴趣地看了甄员外一眼,“甄员外如此笃定,莫非是亲见了他们厮打不成?”
甄员外点点头,“不说亲见却也是差不多的,在下途经此地,闻听远处有微弱的呼救声,就疾步寻了过去。等我到了地方,就发现豆腐娘子已身中数刀倒在地上,那名妖怪则躺在豆腐娘子尸身三步开外。定然是他伤人害命在前,然后被殊死反抗的豆腐娘子打昏了过去。”
被人指控,枣核精连连喊冤,“大人冤枉啊,小妖一向谨守俺娘临终前的教诲,从不惹是生非,也不与他人结怨。
小妖也是听到了呼救声,就停下了淘洗果子,然后发现上游飘来位妇人。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俺堪堪化成人形不久,就想着积攒些功德也是好的,便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