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毒药和眼前的奴隶身份,让刘婷对生活了月余的庄家毫无牵挂。安心学习新语种、并被铁勒女人的自强不断感染,刘婷用两周时间掌握了基本的铁勒语。比起一无所知的她来,庄澄的情况却惨不忍睹。
母亲的眼泪和兄长的乞求,能让庄澄吃下赖以生计的食物。但也仅仅只是赖以生存而已。完全失了方向的庄澄昏昏噩噩的待在后院,满脑子都是可怕的幻想。他不知道自己用这个样子过了多少天,只知道父亲站在自己身前时,丫环们正在屋外指使小厮取下白灯笼。
庄澄知道白灯笼被取下代表着什么——未出嫁的女子死了,本家的吊唁时间不会太长。为了掩饰盘山庵夷匪作乱的真相,庄府刻意将吊唁做得极尽盛隆重,不惜一反常规在全府挂上了白灯笼。可是,再隆重的假象也会结束。
庄澄后知后觉的想:这么说来,我连硕儿的葬礼也错过了?
庄望舒没让他再有时间继续思考。一进屋便把所有下人远远谴走的父亲坐在了榻边,对着庄澄说了一句能让他坐起来的话。他说:“你要真放不下,当她没死好了。”
“她本来就没死。”挣扎着坐起来的庄澄絮絮叨叨的说:“硕儿一直没离开。昨天夜里我还看到她来找我。”
庄望舒把庄澄的话完全当成笑谈。但他一点也不介意顺着儿子的话说下去。
“硕儿若没死,你倒是长长本事娶了她啊。且不论硕儿身世,光是庄家嫡女,是你这种躺在床上一直昏睡的人能求娶的吗?”让神色变得严峻了起来,庄望舒抱着胸说:“你即说硕儿没离开,就拿出求娶的实力来。你以为出自陇西庄氏,同辈男子中排行第七的身份够娶硕儿?”
庄澄听得出父亲话里面的挑衅和嘲弄滋味。
他对自己说:是啊。若我都觉得硕儿离开了,又有谁能相信她没有死,又有谁还会记挂着她呢?一个人活在世上,若是连个牵挂她的人都没有,她还算活着吗?不管硕儿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只要我相信她还在,便有求娶的机会。
“我会用最好的东西求娶硕儿。”庄澄一个激灵,居然坐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让他晃了两下,到底握住了父亲伸过来的手。“父亲是要告诉我硕儿是谁了吗?”
这话一说完,庄澄激动了起来。用殷切的眼神看向父亲,庄澄期盼能立刻知道庄硕的身份。提前得知求娶所需的实力,是他想知道的。连寻找方向都没有的现在,真实出身亦是庄澄目前唯一能够抓住的方向。
“硕儿她……”庄舒望停顿了片刻,对满脸期待的儿子说:“她的身世,等你到陇西寻机会问你祖父吧。”
庄澄拒绝去陇西,在庄望舒明言要他到移居到陇西。得知全家都要离开源庆镇,去往京城,他更是急得双眼泛红:“硕儿还不足一岁就到了这里,只知道源庆镇忠武将军府,根本没去过陇西老家。我不在硕儿回来了怎么办?您和母亲也带着哥哥走了,硕儿不是回来了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
他还企图用事实阻止父亲的打算。他说:“驻将不得擅自离开驻地。为防朝中起疑,至亲也不会擅自离开原驻地。”
“这就是我说的‘今日不同往日’了。”带着得意的神色,庄望舒故作试探的说:“定南公蒋赫拒不入朝,交趾和西越两国同时拒绝上贡,圣上急需助力以平浩乱。”
在“硕儿一直没离开”的信念下,庄澄不过花了半碗茶的功夫,便知道了父亲的意思。
定南公拒不奉宣已有两次,第三次宣召仍无任何回音,是个大吴人都知道这是不再承认皇帝的举止。废太子的亲舅,一直为大吴镇守南部的定南公蒋赫终于以行动表明谋反之意。而交趾和西越两国正与大吴的南部接壤,整个大吴只有定南公才能镇住。若非交趾和西越两国为乱大吴愈演愈烈,一登基便收了定国公兵权的皇帝,又怎会将实权再次双手奉还给定国公?现在,定国公谋反之意一表,交趾和西越便不再上贡。就算二国没与定南公站在一边,也一定有趁势添乱的打算。
可怕的是,定国公驻守大吴南部不仅能镇住接壤的小国,更对南部的盗匪起到了作用。非正常继位的皇帝为了坐稳皇位,不得不将整个大吴的南部交托给蒋赫。这使得定国公掌兵的范围愈加扩大,辐源辽阔到足有整个大吴三成。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对谋反之事坐视不理,更不会在失了三成江山后依然无动于衷。为了平反也好,为了镇压住尚在犹豫的臣子,皇帝当然急需助力。
“父亲要升迁了?”庄澄无力的呢喃,没有任何喜色:“这次又是去镇守哪里?”
“圣旨上是说,回京领副都护一职。但京里来的消息却是,圣上有意将我困在京城。多半会赐个军器监之职。虽是个手下无兵,只能监管死物的官职,好歹能把你大哥带回京城了。”
庄澄记得西席说过的话,也知道在天子脚下任个调不了兵的官职,比在边关镇独掌兵权能得到更多。
庄羽已经十五岁,眼看就要成亲。继续在源庆镇待下去,对庄羽来说毫无仕途可言。更何况,世家能依仗的只有声誉,大多是无官无品的清廉人士。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中,几乎没有世家子弟,想靠世家之力为庄羽添助力显然不行。而军器监虽是个无实权的官职,却能与各个有实权的将军们打上交道,比较起来,回京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能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