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长廊上,俊朗的年轻人靠着临湖的栏杆默念着手里的书信,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你阿姐的信吗?”闻人落雪拎着一壶烫好的酒走过来,一只手握着栏杆,看向平静的湖面,随口询问道。
姬陵将手里的信随意揉成一团,直接抬手抛到湖面上,随后拍了拍手,道:“不,是卫卿笑的信。”
“哦?卫卿笑?”闻人落雪有些诧异,转头看着姬陵冷硬的侧脸,“按理说,你们之间无甚交际。冷不丁的,这个人写信给你,倒真是令人好奇这信上写了什么?”
姬陵侧头道:“也没什么?这个浪荡公子专程写信来大骂我一通。”
闻人落雪闻言,倒是忍不住轻笑一声:“大费周章地送信骂你一通?”
姬陵低头冷笑道:“骂我没良心,出馊主意让阿姐中了催情蛊,他倒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的蛊毒解了反倒来骂我无情无义。”
闻人落雪道:“我相信锦衣和姬公子姐弟情深,锦衣身中催情蛊之事,也并非姬公子所愿。卫卿笑想必也知道这一点,他写这些无非就是发泄发泄罢了,想必,他一定是要问你解催情蛊的法子。”
姬陵点头道:“不错,他的确是来问我解催情蛊的法子。”
闻人落雪道:“我想,如果这解催情蛊的法子简单的话,当日锦衣就不会将催情蛊移到自己身上了。”
姬陵叹口气,道:“实际上,要解催情蛊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在于他们两个人的选择罢了。但当日阿姐没有选择,如今再把解法告诉卫卿笑,又有什么用?”
闻人落雪摇头道:“不,那只是你阿姐的选择,并不是卫卿笑的选择。况且,你阿姐这个人一向顾忌太多,你要她选,我想你也明白她会怎么做。倒不如,把这个难题抛给卫卿笑,看他怎么去解。若是解得了,自然是好,若是解不了,最多就是维持现状,也没有多大损失。”
姬陵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在细细衡量这其中的利害。
闻人落雪见姬陵踌躇不定,抬手喝了口酒,笑道:“看你如此犹豫,我倒是真有些好奇,那催情蛊的解法到底是什么?”
姬陵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提也罢。”
“少主。”虚宿急匆匆地从长亭的尽头走过来,在姬陵身边站定,拱手道,“少主,鬼宿派人运过来百余具尸体,还有这封信。”
姬陵一边接过信,一边皱眉道:“百余具尸体?”
虚宿点头道:“是,是藏在运粮草的车里送过来的。送来的人说鬼宿交代过,这些尸体我们会用得上。”
姬陵展开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才猛地将信一攥,笑道:“好,我知道了,把那些尸体放好,等着演戏用。”
“是。”
姬陵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宫酌独怎么样了?”
虚宿道:“自从见了主人送过来的那把刀,宫酌独现今似乎精神多了。”
姬陵将手里的信塞进怀里,点头道:“好,改日我去拜访拜访他,你先下去吧。”
“是。”
姬陵这才侧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的闻人落雪,拱手道:“闻人先生,我有些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
闻人落雪也转过身来,温和笑道:“姬公子去忙就是。”
姬陵这才点了点,转身大步沿着长廊离开,留下闻人落雪侧身对着湖面悠闲地喝着酒。
姬陵并没有着急去见宫酌独,也没有去看从东京运来的尸体,而是急匆匆走进了书房,将房门关的严严的,抬脚走到书桌前,摊开纸张,磨好墨,提起笔,但手却顿住了。
有些事情说起来虽简单,可是要写起来却总是有些困难。况且,姬陵还未成亲,虽然他是个男子,但有些事情,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所以,他手里的笔放在纸张上方,久久没有落下去。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心一横,却只在一张信纸上写了两个字。
“来人,将这封信快马送去东京。”
而在东京那一头,卫卿笑整日被无境山庄繁琐的事务扰的晕头转向,想要去见夜锦衣却又被容翎盯着,不得已之下,只得随口扯了个借口,将所有的事务全部转移到子期苑去处理。
如此一来,虽是能跟夜锦衣在一处,但繁杂的事务却丝毫没有因此轻松一点。
彼时,他也只能一边皱着眉来看账本和各种要盖私章的条子,一边看着夜锦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研究棋局。
“那个,我说······”卫卿笑放下手里的账本,支着脑袋看向夜锦衣,想要博取一些关注。
夜锦衣头也未抬,依旧凝神看着棋盘上的形势,随口答道:“嗯?”
卫卿笑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夜锦衣微微抬头扫了卫卿笑一眼,不解道:“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我有什么好愧疚。”
卫卿笑摊开手,向后一仰将脑袋枕在椅背上,叫苦不迭:“可是我对这些实在是不精啊,每天让我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本子,我头都大了,你还一点都不心疼我?”
夜锦衣将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淡然道:“我心疼啊。”
卫卿笑抬手揉了揉眉心,半眯着眼睛半信半疑道:“真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夜锦衣抬手呷了口茶,面色沉静道:“既是在心里疼,又怎么能让你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