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锦衣的尸体是在晚间被姬陵和任子钰送回无境山庄的。
就这样,大堂上的红色帷幔还没撤去,喜堂就变成了灵堂,无境山庄的喜事也变成了丧事。
无境山庄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卫卿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无境山庄的,他只记得他才刚踏进大堂,便看到放置在大堂中央的尸体。
尸体被白布所遮盖,只能隐隐看到从尸体身上垂下的红色衣袖。
卫卿笑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动作机械地去掀那块白布。
“阿姐的尸体上有余毒,别碰。”姬陵抬手挡在卫卿笑面前,他双目赤红,好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所以额上爆着青筋。
他的克制显然是有效的,因为他对卫卿笑说话的口气并不恶劣。
卫卿笑迟钝地抬起眼皮看向姬陵,如同在看一个陌生至极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抬起手臂,朝姬陵胸口重重地拍了一掌,致使姬陵一时未站住脚,后退了几步。
任子钰忙扶住姬陵,见卫卿笑的目光又落在那具尸体上,立马上前一步,轻声劝道:“大哥,不可。”
卫卿笑的视线依旧落在那截从白布里露出的红色衣袖上,他微微开口,只说出一个字:“滚。”
闻人落雪在一旁微眯着眸子看着这三个人的冲突,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手落在那块白布上。
“闻人神医。”姬陵瞥见了闻人落雪的动作,立刻出声阻止道。
“你既然都叫我神医,还担心这点毒能难住我么?”闻人落雪宽慰姬陵道,说着,他侧头看向卫卿笑,道,“卫公子对锦衣情深义重,如今锦衣没了,也总该让卫公子最后看她一眼。”
说罢,他便掀开了遮在尸体上的白布。
他才刚掀起白布,在座的小厮和丫鬟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布下的确是一具着红衣的尸体,可这尸体全身泛着乌黑的颜色,看起来像是中了剧毒。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具尸体的脸部不知被剐了多少刀,整个脸上布满刀疤和血迹,已面目全非,辨不出最初的模样。
闻人落雪端详这尸体许久,挑眉道:“这是锦衣的尸体?”
姬陵皱眉道:“神医何意?阿姐和楚钟岳在我与子钰面前同归于尽,难道我们会弄错?”
闻人落雪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不到她最后会死得这般惨烈。”
“这件红衣,是我的。那簪子,是我今早亲手给她戴上的。”卫卿笑盯着尸体许久许久,最后摇着头后退,脱力跌坐在椅子上,“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闻言,闻人落雪将目光落在那尸体发间的簪子上,而后,视线下移,盯住了尸体脖颈间那道细长的疤。
他确定,无论这尸体到底是不是夜锦衣的,死因都绝对是因为脖子上这个致命伤。
与尸体一同被送回来的还有任啸云,他在大堂的椅子上昏倒了许久许久,终于在此时睁开眼睛来。
他才睁开眼睛,便瞧见面前一个面容尽毁、全身发紫的恐怖尸身,立马大叫出声:“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许是没有想到任啸云会在此时醒来,在场一些人的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任子钰率先走上前去,按住任啸云的肩膀,道:“父亲,你醒了。”
“子钰,子钰,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是爹对不住你,是爹鬼迷心窍,信了那楚钟岳的话,是爹对不住你。”待任啸云看清自己正身处无境山庄的大堂,他才镇定下来,又看到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立马老泪纵横。
任子钰拍拍任啸云的肩膀,宽慰道:“爹,我没事,是姐姐救了我们。”
“你姐姐?那你姐姐呢?”任啸云回想起自己被打昏之前发生的事情,终于对夜锦衣产生了一丝愧疚,于是抓住任子钰的手追问道。
任子钰侧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他别过头,用手指着那尸体,道:“爹,姐姐为了救我们,和楚钟岳同归于尽了。”
任啸云这才又将目光落在那具尸体身上,然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这是你姐姐的尸身?”
任子钰抬袖快速抹去眼泪,点头道:“是。”
任啸云觉得不对,这尸体的面容虽然无法辨认,但是他记得清楚,夜锦衣在任氏别苑时身上分明是件紫色的衣服,可现在躺在这里的人身上却是一件大红的衣服。
这样想着,任啸云也顺口问道:“子钰,你们也该为她换一件白色的衣袍,为何换了件红……额……”
姬陵和任子钰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任啸云的话没说完,因为卫卿笑突然闪到他的面前,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任子钰立马制止道:“大哥,你做什么?”
“都是你,若不是你,锦衣怎么会死?”卫卿笑死死地掐着任啸云的脖子,大有一种他不断气便绝不动手的架势。
“大哥,我爹也是一时糊涂,你放过他。”任子钰握住卫卿笑的手臂,疾声劝道。
“糊涂?我没见过有人会糊涂到来绑架自己的儿子威胁自己人。糊涂?一句糊涂,就可以抵他的罪吗?”卫卿笑眼中的杀意更加盛了。
“卿笑,住手。”
容翎突然出现在大门口,见卫卿笑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直接走上去,抬手一个手刀落在任啸云的颈上。
任啸云顿时昏了过去,卫卿笑犹豫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