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老太太?”苏瞳问。
瑶姬稳了稳心神,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不是她还会有谁。”
“她自诩苏家书香门第,瞧不上你娘。”
“我外祖家也曾是朝廷重臣,后来隐居岭南,如何配不上苏家。”苏瞳曾听娘听过外祖家的只言片语,只是每每提到关键处,娘都陡然沉默。她自小未曾见过外祖家有人拜访苏府,也不曾去过外祖家。
瑶姬抚着苏瞳的秀发,带着几分怜惜,“瞳儿,你还太小,不懂这世道人心。祖上的荣耀,荫不过三代。当年……总之,你要记住,查清你爹娘的死因,为他们报仇雪恨。”
……
瑶姬站在高大的林木下,目送着苏瞳离开。小小的背影,带着几分坚毅,像极了三夫人。
三夫人,你的恩情,瑶姬记着呢。
直到苏瞳远去,瑶姬口中发出几声清脆的鸟叫。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看似无意地落在脚下,捡拾起掉落的果子。瑶姬蹲下身来,抚着麻雀小小的脑袋,张了张唇,发出古怪的声音。
麻雀吃饱后,扑腾着翅膀飞出了废院。
苏瞳回到木屋,关上房门,陷入深思之中。瑶姬的话,一字一句在脑海里回荡。娘真是被老太太所害?就因为看上不娘的出身?苏瞳隐隐觉得,这背后似乎藏着巨大的阴谋。
要查清真相,首先必须查清楚娘的真正死因。
苏瞳把当年和此事有关的人,一一列出来。苏家的人,是一个都靠不住的,他们绝不会帮她查清真相,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她不会武功,又被囚禁于此,想要出去,比登天还难,唯一可用的,或许只有一人,只不知那人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夜里,废院格外宁静。苏仕不知被哪位佳人绊住了脚步,不曾出现。齐月百无聊赖地等着,睡意渐渐来袭……
苏瞳蹑手蹑脚起身,穿过密密匝匝的荒草杂木,来到废院一角。此时夜已深,巡逻的侍卫也放松了警惕,歪着身子靠在门口休息,全然没有想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正在翻墙。
苏瞳爬上高大的树木,沿着树枝越过墙头,朝柴房走去。柴房和废院毗邻,短短数十米。
柴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苏瞳来到门前窗边,轻轻敲击了三下,“熊婆婆,开开门,是我,我是瞳儿。”
很快,门开了。
老妪弯腰驼背地点燃一盏烛火,轻咳了两声,“你怎么来了。不是忘了老婆子了么?”话里,带着几分责备。
苏瞳一怔,“熊婆婆,你还记得我?可那日,你明明——”
那日,她被何嬷嬷带至柴房,熊婆婆只抬眼看了她一眼,犹如陌生人一般。她知道,自己地位不比以往,不敢冒然和熊婆婆套近乎,以免给熊婆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雪松阁”以前那些老人,都以老太太和大夫人以各种理由遣散。
熊婆婆似乎从她记事起,一直呆在柴房。在外人眼里,熊婆婆和“雪松阁”没有半点关系。只有她知道,夜深时,熊婆婆常出现在“雪松阁”,至于她和娘说过些什么,就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笃定,熊婆婆绝非泛泛之辈。能被爹娘看中的人,差不了。
“我明明怎样?”熊婆婆气鼓鼓地说道,“你这小丫头,翅膀长硬了,敢顶撞我老婆子了?若不是我出手,你当年早就死在你娘肚子里。那日见你到柴房,本想着问你一些事,岂料你倒好,脚尚未站热,就跟着男人跑去林子里,还有说有笑。真是女大不中留……”
熊婆婆开始絮絮叨叨数落起来。
“害得我老婆子在林子里呆了许久,就怕那男人不怀好心……”
苏瞳没想到,熊婆婆居然跟着到了林子里,“熊婆婆,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挟持,居然不帮忙。”
熊婆婆挥了挥手,“那叫挟持?他明明在帮你。”
苏瞳无言以对。
“熊婆婆,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怀疑我娘并非殉情而亡,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我如今被看在废院里,根本出不来……”能被娘看重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熊婆婆冷哼了一声,“晚了。”
“什么晚了?”苏瞳不解。
熊婆婆拨了拨灯芯,“你查得太晚了。你娘的死因,当年我就查过。我偷偷验过她的尸骸,有毒,若没有验错,是砒霜,大量的砒霜,而且是被人硬灌下去的。”
熊婆婆气得不轻,“平时倒是七窍玲珑,关键时刻居然遭人暗算。”
“娘……”苏瞳伏在木桌上,低低地哭起来。没想到娘死得那样惨!“瞳儿不孝……瞳儿该死……”居然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五年,任由娘含冤九泉。
“唉——”熊婆婆重重了叹了口气,“我也是个没用的,残躯破体,明知道三夫人被人所害,却无能为力……”一边说,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三夫人,老奴对不住你……老奴有传信于你,可到底晚了一步……”
当年,三夫人走后,她发现府内异常。急急地传信给三夫人,让她提防身边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被人活活害死在途中。
“熊婆婆,我娘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哭过之后,苏瞳用异常坚定的声音说道。
熊婆婆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是当年我偷偷留下的证据。”
熊婆婆颤颤巍巍地起身,从床底下拉出黑色木匣,匣子里保存着一小截手骨,“这是你娘的手骨,只需专业仵作稍稍一验,就能验出砒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