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出来通传。
“七姑娘,里面请。”这时,已不再是何嬷嬷。而是老太太房里的丫鬟碧朱。
碧朱看了看苏瞳的装扮,又联想到里面老太太和大夫人的谈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可到底不便明说,只得提醒她一句,“七姑娘,老太太今日心绪不宁,待会儿你可得受着些。”
受着?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苏瞳跟在碧朱身后,入了客堂。
客堂铺着一层薄薄的绒毯,是老太太惯爱的紫色,大花。
苏瞳略略抬眸,心中一怔: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上首坐着老太太,一身紫色镶金线窄袖织纹衣,斑白的头发圆髻高耸,谢谢地插着两枚镶宝凤蝶鎏金银簪,简单又不失大气。手腕上戴着碧色翡翠,润泽剔透。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大伯父,大夫人,二伯父,二夫人,小伯父以及四夫人。
“瞳儿给祖母请安。”
“给大伯父,大夫人请安。”
“给二伯父,二夫人请安。”
“给小伯父,四夫人请安。”
苏瞳跪在地上,头压得很低,低到只能看到绒毯上细小的尘埃。
客堂内所有人都盯着她,却无人出声,周遭静得能够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响!
苏瞳不知道跪了有多久,或许半盏茶功夫,或许一盏茶功夫,就在腰间酸软的时候,头顶才传来老太太带着怒气的声音,“昨晚去了什么地方?”
苏瞳怔了怔,回答道,“瞳儿昨日无聊,到林子里转了转,不想却迷了路,在林中待了一晚。误了给祖母请安,瞳儿惶恐,恳请祖母责罚。”她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想出这么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荒唐,你难道不知道昨日是什么日子?”大夫人出声教训道,“何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呆在柴房,自然有人带你到老太太面前拜见。你却自顾自地胡跑,误了日子不说,还害得全家上下为你担心。七丫头,这府里的规矩,难道忘了?”
苏瞳缩了缩身子,“瞳儿不敢忘。”
“不敢忘?”大夫人挑眉,“莫非,你是故意躲开?”
苏瞳慌忙摇头,“大夫人,瞳儿真是无意间迷失在林子里,绝无半点躲避之意,还望大夫人明查。”迷路误时辰,故意躲开,孰轻孰重,苏瞳岂会不知。后者几乎可以让她名声扫地。百善孝为先,作为晚辈,躲开大寿之日,不给长辈贺寿,若传出去,还不知旁人会如何看待她!
“大嫂,七丫头离开苏府已有五年,这五年苏府变化极大,迷路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后山林子树木众多,灌木丛生,便是每年春猎,无人引领,我也找不到出来的路。”二夫人张氏开口说道。
张氏说完,话风一转,“不过,七丫头,老太太寿诞是天大的事儿,你这般迷路着实该罚。我瞧着你在竹海闲居,也没个人在身边教导,这规矩和府里的姑娘们相差十万八千里。今儿,我在老太太面前讨个人情,把七丫头接过来,放在罗嬷嬷身边,一来教教她规矩,二来七丫头大了,独自住在竹海诸多不便。”罗嬷嬷是张氏的陪嫁嬷嬷,放在罗嬷嬷身边,也就意味着归在二房手下。
“老太太,你说可好?”
张氏一番话,瞬间让客堂的气氛紧张起来。
苏家二爷苏羽茗暗暗给自家夫人递眼色,示意她别在老太太面前胡说八道。张氏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偷偷大量大夫人脸上的表情。
老太太横了张氏一眼,“七丫头当初为何迁出苏府,旁人不知,你难道不知?”
苏瞳愕然,当年她不是因为顶撞大夫人被赶出去的么?这个原因全府上下无人不知。老太太为何又说出“旁人不知”这样的话来?
张氏自然也感受到了老太太的愤怒,可她依旧大着胆子,“老太太,儿媳可不敢信口胡说。三天前,儿媳到明阳庙进香,给苏家抽了一签,上上签。住持大师问,苏家是不是有人晦气太重,影响运道。我说是,大师又说那人晦气已除,从今往后,苏家只会愈益昌盛,再不会受半点影响。”
如此说来,她苏瞳并未因为顶撞大夫人被赶出,而是因为她身上带着晦气?
可不是么,爹娘双亡,差点连累苏家,她身上能不染上晦气么?
苏瞳细细听着,倒要看看他们会如何待她。
“哦——,还有这回事?”率先开口的,不是老太太,而是大夫人,“二弟妹真有心了。既是明阳庙住持大师的话,想来不会有假。可住持大师并未到过苏家,只道苏家有人晦气去除,却并未提及那人是谁,若是七丫头,倒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其他人,这后果谁来担待?”
老太太点了点头,“老大媳妇说得对。如今,玦儿刚任户部侍郎,绝不能受到任何影响。”
她扫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苏瞳,说道,“至于七丫头,竹海清静,适合修身养性,再多住几年也无妨。”
她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七丫头,你也别怪我们心狠。往后,你的吃穿用度,在其他姑娘的基础上,再添三成。你放心,祖母绝不会亏待了你,将来祖母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嫁妆必不不其他姑娘差。”
苏瞳只得拜谢,“多谢祖母垂怜。”
大夫人却不悦起来,“老太太这般说,可是责怪儿媳苛待七丫头?天地良心,七丫头的月钱,比府里其他姑娘多一些,儿媳念她在竹海无人照顾,时时派人前去探望,偏偏这七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