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林之孝一家留在了苏州没有回京都过年,贾政曾嘱咐他们一家务必要接了林黛玉回去,年后便来向黛玉请安问好。
林黛玉说拟定了二月十九日启程,于是这天一大早,林之孝家的并几个荣国府的仆人都来到了林家。林墨带着管家抽调出来的十几个小厮随行护卫。出了苏州城,就遇到了两三辆马车,前面车厢坐着的是一个年老的姑子,这就是妙玉和她师父所乘的车辆了。两队人马并作一处,浩浩荡荡往京都行进。
年关过后,到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一路上的车马劳顿、饮食住宿皆不必赘述,众人晓行夜宿,一个月后,才踏进了京都的地界。
这天晚上在驿站歇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林之孝家的便遣了小厮去荣国府报信,说:“林姑娘和林少爷来了,傍晚就到。”
小厮把消息送到的时候,刚好到了正午。王熙凤先得了消息,连忙去找王夫人,王夫人却不在自己的房里,去了贾母那儿同邢夫人一起侍候午饭,年纪小的只有宝玉也在。
贾母房里,小丫头们正在来来往往地穿梭着摆饭,王熙凤把小厮的话一说,王夫人便忍不住脱口说道:“哪来的‘林少爷’,林家不是已经……”她没说出口的半句,正是“林家的男人已经死绝”这句话。
贾母扫了她一眼,随后看向王熙凤,说:“是林家过继到姑爷名下的小子吧?我恍惚记得,年前林丫头写信来提到一回,叫林什么的。”
王熙凤也隐约记得有这一回,但为了盖园子四处筹借经费、再加上各处的琐碎日常,她早已焦头烂额了,一听贾母的话,便笑着说:“凭他林什么,傍晚就知道了。大约是送林妹妹过来的,等人到了,咱们再好生看看。”
贾母便笑了一笑,看着丫头们摆好了饭,便让邢、王二位夫人各自回去吃饭。宝玉一听见随林黛玉一同来的还有别人,早就心里不自在了,又惦记着林黛玉的消息,等邢、王二位夫人一走,便向王熙凤说道:“好嫂子,林妹妹还传了什么信儿来,告诉我一句吧!”
王熙凤笑着说道:“还能有什么信儿,不过个把时辰就到了,你要问什么,只管等你的林妹妹到了,去亲自问她不好?”
贾宝玉叹气说:“我虽然有心问她,她又未必肯说。坐了个把月的车船,妹妹身子又弱,少不得要休息几天。再者,从别人眼中看岂不是更周到?”
王熙凤道:“既是这样,稍晚伺候老祖宗吃完了饭,我把那小厮交给你,你亲自去审他好不好?”
宝玉欢喜不已,又说:“不必审他,只问他一路上林妹妹住的怎么样,饮食可还适宜,请医问药了不曾,也就是了。”
王熙凤笑着向贾母说道:“老祖宗听听,可见宝玉是个知冷知热的,一颗心只在他林妹妹身上。”
贾母笑着说:“他们二人从小一处玩惯儿了的,自然是比别的感情好些,不光是宝玉,就是我这些天没见了林丫头,也是惦记着慌。”
王熙凤笑着点头:“是呢,不光是老祖宗喜欢,我见了也觉得喜欢。几个姊妹里头,反而最数姑妈的林丫头说话最爽利,一点也不拿捏。”
贾母点头道:“要说几个丫头,宝钗那丫头在几个姊妹中又更稳重些。”王熙凤只是点头,薛宝钗也是她的姑表亲戚,贾母夸赞薛宝钗,她自然无话可说。
宝玉一听贾母夸赞薛宝钗,他心里更不自在,连忙说道:“林妹妹还小呢!宝姐姐比我还大两岁,比林妹妹大了三四岁,自然不同。不信老太太你看二姐姐,不也是十分稳重吗?”
贾母听宝玉提起了迎春,于是笑了笑说:“迎春那丫头虽好,只是性格到底懦弱了一些,她老子又是那样不管事儿的……”说着就叹息了一回,又向王熙凤说道:“你们做哥哥嫂子的,也要照看着二妹妹一些,底下的人要是有那拿大欺主的,都要好生敲打敲打。”王熙凤应了下来,又说了几个笑话逗贾母开心。贾宝玉惦记着要找小厮问话,因此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向王熙凤问了小厮的住处便过去了。
话说林黛玉一行人进了京都,妙玉的师父就带着她要去各处寺庙庵堂挂单,因此和林黛玉辞行。分别之后,林之孝便引着马车,一边向林墨介绍些京都的物产风光,一边赶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宁荣街。
这条街因为东半条街坐落着宁国府,西半条街住着荣国府而得名。中间仆人住的地方都已经拆了,热火朝天的忙活。街口早有几个人候着,一看林之孝跟在一位年轻公子后面,引着一队马车过来,就连忙向里头传话:“林姑娘来了,林家的公子也来了。”
于是两扇朱漆的大门连忙打开(是不得不给林如海面子),贾琏、贾宝玉两人带着小厮迎了出来。贾宝玉还好,只看了一眼面生的林墨,心道“这过继到姑爷名下的林家人,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就连忙眼睛往后面的马车上溜,找林黛玉的马车去了。
贾琏一听说“林家的公子”,就多长了个心眼,再一看来人一身素服,眉目清朗,书卷气浓郁,不是林墨又是谁?顿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一把扯下林墨来。当下便脸色不好,勉强讪笑道:“林兄,好久不见。昔日一别,不想咱们也成了亲戚。”
林墨脸上带笑,拱手回礼道:“贾表兄,也是好久不见了。这次相聚,正好有些书本上的问题要与兄长探讨,若是得了空儿,还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