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的大堂里置了两张矮桌,桌上摆了新沏的茶与刚采的果子。
太叔奂与楚离被请进,各坐在一方。
楚离将屋中摆设看了一圈,咋舌道,
“怪不得说紫竹楼刀枪不入,无所畏惧。将大堂里的这些玩意儿拿去卖了,也能买不少兵马。”
太叔奂捧起热茶,轻呷一口。
紫竹楼能与朝廷作对,武力与财力自然雄厚。
“不知将军进来紫竹楼,有没有一种被漩涡吞噬的窒息感?”
为了表现得形象一点,楚离说话的时候,特意用双手掐住脖子。
有人噗嗤笑出了声,楚离下意识往屋外看去,并没有人。
太叔奂盯着他们对面的墙壁,声音从那里传来。
他们看不见墙壁后边的人,但墙壁后边的人能看清他们。
宁朝来盯着太叔奂看向他们的眼睛,道,
“不知太叔将军与公车司令两位大人来紫竹楼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楚离起身,对着对面墙壁一拜,“紫竹楼的楼主或许不知情,紫竹楼中有人私自出入长安城官员家中杀人。”
宁朝来哂笑,“不知情的公车司令,紫竹楼的人,都是我授意去杀人的。”
楚离一愣,这紫竹楼的主子果然嚣张跋扈,他已经给了台阶,只要下去,紫竹楼与朝廷就能和睦相处,相安无事,那人却不领情,直言自己就是要与朝廷作对。
楚离继续问道,“不知楼主为何要去官员家中杀人?”
“公车司令,紫竹楼本就是杀人的组织,你问我为何要去杀人,这不是与大人拿着朝廷俸禄还问自己为何要为朝廷卖命一样吗?”
“可楼主想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朝廷的官员。”
“公车司令,你可别想套我的话,我何时说过要杀朝廷官员?我让杀的,只是朝廷官员家里的下人。下人而已,在你们这些官宦世家眼里,下人的命不值钱,与蝼蚁是一样的。”
楚离闷声,无从否认,没有人会将下人的命当命。
能不假思索回击,将人说得还不了的嘴的,太叔奂只知道宁朝来。
墙壁背后的人与宁朝来拥有完全不同的声音,但太叔奂却听出几分熟悉。
“放眼天下,有几人将下人当人?若是你们做得好,不会有人倾尽所有找到我紫竹楼来。”
要想紫竹楼收手,除非朝廷做到众生平等,宁朝来就是这个意思。
楚离惊讶,都说紫竹楼楼主生性残暴,可在他看来,未必。
受欺压的都是贫穷人家,紫竹楼怎会在意那倾尽所有得来的几两银子。
这人要是能在朝堂做事,必是百姓之福。
楚离收起敷衍,对宁朝来拜道,“楼主之言,我定会告知陛下。”
“紫竹楼与朝廷没有关系,我说的话也与陛下没有关系,不要将二者混为一谈。”
冷冷清清的声音从墙后传出,带着轻蔑不屑。
若是宁朝来,会不会如此厌恶朝廷与皇帝?太叔奂突发奇想。
“楼主请宽限几日,朝廷会尽快将此事处理好。”楚离道。
“朝廷的事,与我何干。我说了,朝廷与紫竹楼不能相提并论,朝廷要怎么做,那是朝廷的事,我紫竹楼怎么做,是紫竹楼的事。”
还是那样不轻不重的话,再说下去也不会其他回答。
“楚某告辞。”
楚离朝着宁朝来一拜,又回身对太叔奂拜道,“下官在外边候着将军。”
太叔奂从跨进紫竹楼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方才也只是听两人说,并不言语,想来是在暗暗观察紫竹楼或是这位神秘的楼主。
楚离不知,太叔奂是在观察不假,但心里更多还是盘算着找人。
“太叔将军单独留下,不知还有何指教?”宁朝来道。
太叔奂握着杯子,道,“紫竹楼的茶冷得好快。”
宁朝来轻笑,太叔奂真有意思,以为紫竹楼是丞相府,他一来她便要添上热茶与他侃侃而谈吗?
“是啊,紫竹楼什么都好,就是茶水冷得快,茶冷不留人,太叔将军要是没事,回去府中喝茶吧。”
太叔奂就着凉茶喝了一口,道,
“我要寻人。”
“太叔将军请说寻的是何人?人不同,价不同。”
“柳兰。”
启娘脸色一变,太叔奂知道柳兰不见了,若此时将柳兰送回去,太叔奂一定会怀疑紫竹楼背后的人。
启娘担心的,宁朝来不怕。她想的是,太叔奂得皇帝赏识,大小赏赐不断,真要将柳兰送回去,也得顺势讹他一笔。
她吩咐启娘,将送柳兰回去的事缓一缓。
“江南柳府的公子,身价不低,平常人来要五千金。太叔将军与平常人不同,府中有个小金库,少说也得八千金。”
八千金,不是小数目。
“好。”太叔奂却是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大堂里立刻有奴婢进去添了茶水。
太叔奂沉默片刻,低声道,
“还有宁朝来。”
“宁朝来,此人可不太好估价。”宁朝来沉思,道,“曾是丞相之女,长安才女,贵如天女,后又是罪臣之女,不得待见……不如这样,也与柳兰一样,八千金。”
“她与柳兰不一样……只要你能将人找到,我愿出两万金。”
八千金已是讹人的数目,太叔奂竟愿意用两万金去寻一个他曾经不要的女子。
“来紫竹楼的人都指望能少花钱财,从来没见过来还能自己往上加价的,太叔将军不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