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来去的地方,与前世有关。
清风客栈,说是客栈,更像歌舞坊,前来的住宿人,无论男女,客栈都会安排一个精通乐律的女子服侍。
宁朝来选了前世的那间房,一别八年,一世之隔,房中一切摆设如旧。
推开窗户,目之所及,皆是白雪。
“小姐,那里风大,您可别着了凉,还是坐在书桌前看会儿书吧。”
前世,那人说的也是这句话。
宁朝来蓦地回头。
不是,不是当初那人。
“小姐,这是最新的茶,虽比不上富贵人家的用度味道还是不错的。”
女子倒了热茶,笑语盈盈的呈上。
宁朝来接过,假意抿了一口。
说道,“我记得窗外有一株桃花长得极好。”
女子答,“惹人注目的消失得也快,那株桃花早在几年前便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宁朝来松手,手中的茶杯落下,茶水洒了一地。
“这一次,是想用什么方法?”她问。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这次那次!不过你休想活着走出清风客栈。”
女子往后退了一步,两手连拍三次,六个蒙面人手持利剑冲了进去,将宁朝来团团围住。
“对付一个女子,还花这样大的手笔。看来,有人非要我死不可。”
女子冷笑,“想要你死的人何止一二。”
“杀!”
女子一声令下,六人同时出击。
宁朝来武功平平,对付一个两个还行,六个之多,实在无力招架。
幸好寻了空子,逃出房间。
面前是数十级阶梯,那几人眨眼间便能追上她,只怕等不到她下去,命已休矣。
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哪知她方落地,还未站稳,几人又将她围住。
“宁家女公子不仅才貌双全,反应也很敏捷,明知危险,还敢一人前往,不连累别人,好胆量。”
女子拍手叫好,难掩对宁朝来的赏识。
“启娘喜欢,我等便看一回热闹。”
一人说罢,将手中的剑扔到宁朝来面前。几人纷纷后退,等着看启娘与宁朝来单打独斗。
宁朝来方捡起剑,女子的长剑迅速朝她脖颈处挥来,招招凌厉。
宁朝来武功不及女子,但女子的招式她看得清楚,出击不成,自保还行。占不得上风,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一抹黑影从客栈外飞进,直击蒙面人。
即便是孤身一人,即便是赤手空拳,对付几个蒙面人仍是轻而易举。
眼见几人不敌,启娘眸子一闪,趁宁朝来不备,往宁朝来胳膊上划了一刀,而后跃上阁楼,瞬间没了踪影。
启娘一走,其余人也跟着逃窜。
太叔奂欲追,宁朝来道,
“不用去追!”
宁朝来一手捂着受伤的胳膊,走向满腹狐疑的太叔奂。
“你怎么会在这里?”宁朝来问。
纵使太叔奂有心赏景,也不可能如此巧合的在清风客栈遇到她。
太叔奂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绢布,打开了摆在宁朝来眼前,绢布上只写了清风客栈四个字。
绢布一定是玉面给的,玉面知道她在清风客栈有危险,因为启娘几人是紫竹楼的人。
正因为如此,启娘一行才会对她手下留情,若不是有意拖延时间等着太叔奂来救,她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况且,他们打斗时分明没有尽力。
有心杀她又暗中救她,可以不动她分毫,偏又让她受伤。
可见,玉面不愿害她,但是受人之托不可不出手,伤她,也是要给人一个说法。
那人在玉面心里的位置,应当极为重要。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太叔奂攥紧手中的绢布,看宁朝来的神情,不可能不知道。
“多谢你相救,此事万望保密,尤其不能让阿翁知道。”
太叔奂的问题,宁朝来不打算回答。今日发生的事,她尚且不清不楚,不确信能跟太叔奂讲明白。
就算说了,太叔奂也不会相信。
太叔奂一把扯过宁朝来,捏住宁朝来受伤的胳膊,手上微用力。
“太叔奂!”宁朝来痛得冷汗连连,碍于才受了人情,只好低语,“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上。”
太叔奂嘲讽的一笑,她还以为他时有意碰她痛处。
撕开宁朝来被划破的袖子,目之所及,是白嫩的胳膊与殷红的鲜血。
既然没毒,他也省事。
太叔奂就绢布将宁朝来的伤口包扎起来。
承太叔奂的情,加上背撕开的衣袖,宁朝来的尴尬在情理之中。
“为表感谢,我送一个承诺给议郎大人。不论多久,只要大人开口,我便答应大人一件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朝来的承诺,千金难买。可太叔奂不会放在心上。
他救她,并非为了回报,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他只是好奇,“谁想要你的命?”
如果不知道谁想杀她,她不会来到清风客栈,正中埋伏。
宁朝来垂眸,盯着沾染血迹的绢布,小声说道,
“那人对我恨之入骨,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可我,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也不知道她为何想要我死。”
宁朝来不像在说谎。
太叔奂也陷入沉思。
虽说宁朝来伶牙俐齿不讨人喜欢,可向来明理知礼懂得进退。
不可能平白无故招致杀身之祸。
他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洞悉了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