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左侍郎蒋光对陈迪的事情颇为上心。他直接六百里加急将调令分送山西和山东。没多少时日,戚继光和俞大猷便入了京。
既然帮手们都已经入了京,那陈迪自然该和这几个人认识一下。
陈迪主动在顺天府中的鸿宾楼设宴,款待戚继光、俞大猷、唐顺之三人。
四人一入席,陈迪就知道了自己说的话是有多对。本事大的人,脾气自然也大!
先说这位唐顺之唐主事,今年三十多岁,一脸儒雅之气。他是军事理论家一类的人物,虽然没有亲自领兵作战,却对兵法有着很深入的研究。
这位唐主事虽在兵部,却不是严党。而且他很看不惯严嵩的人把持兵部的各个重要职位。对于陈迪这个严嵩的干儿子,唐顺之只将他视作毫无廉耻之心的媚上者。
再说山西大同卫的都指挥佥事俞大猷。他跟唐顺之虽是差不多年纪,气质却完全不同。如果说唐顺之是儒雅,那俞大猷就是粗鲁了!再加上俞大猷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活土匪。
俞大猷自幼从军,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在福建,他和倭寇血战八年。在大同卫,又跟蒙古各部打了几年,天天刀光剑影的,他才不把陈迪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放在眼里呢。
不过俞大猷虽然战功赫赫,却因为不怎么会跟上司相处,一直不得重用。
戚继光正是十七岁的青涩年龄。他是蒙祖荫得的指挥佥事职务,并无实战经验。他倒是对陈迪这个十三岁就得了殿试二甲头名的少年英才颇为仰慕。
陈迪举起酒杯道:“卑职此去台州赴任,主要的任务就是抗倭。还请三位能够帮我。”
四人之中,俞大猷是正三品武官,戚继光是正四品武官,唐顺之是正六品文官。明代重文轻武,陈迪这个正四品文官在身份上并不低于俞大猷和戚继光,何况他还挂着兵部侍郎衔?他自称“卑职”是因为对三人的敬仰。
俞大猷丝毫不给陈迪留情面,他哈哈大笑道:“抗倭?陈大人你好大的口气!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抗倭?倭寇可不是好打的!我也早听说你在河南带着几百义民平了几万反民的事。依我老俞看,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再说那些个反民,说白了就是饿的走不动道的老百姓。倭寇却截然不同,个个都会刀法。。。。。。”
俞大猷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人,仅仅是听说就猜出了陈迪当初能解怀庆府之围的原因。
唐顺之虽看不上俞大猷的鲁莽,却也不否认俞大猷的观点:“俞大人所言不虚。兵者,国之大事也!陈大人年纪轻轻,若是做个太平地方官嘛倒也罢了,去那台州那倭患重地,你一无实战经验,二无对兵法的见解,还是不要过度干预军事的好!”
戚继光倒是没有说话。
陈迪微微一笑:“唐大人说我对兵法不了解,我可不同意。”
唐顺之道:“哦?陈大人年纪轻轻,依我看应该在做官前一直苦攻四书五经吧?至于兵法?”
陈迪收敛笑容,直接背起了后世某伟人的军事思想:“兵法,在我看来有以下几种最为实用。第一,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第二,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第三,以消灭敌军有生力量为最重要之事,绝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第五,要先打分散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强大之敌。第六,尽可能避免打消耗战。第七,不打无准备之仗、无把握之仗。第八,集中优势兵力,大胆迂回包抄敌人。。。。。。”
陈迪的一番宏论,倒是让唐顺之有些惊讶。眼前的这个少年所说,倒是跟历代兵书的精髓颇为契合。唐顺之仔细的听着陈迪的话,然后微微颔首:“没想到陈大人对兵法有如此精致的见解。”
俞大猷却不以为然:“什么兵法不兵法?咱老俞只知道有个成语叫纸上谈兵!兵法背的再溜,不在战场上实实在在的流几滴血,我看也是白搭!咱老俞别的不敢说,身上的伤疤总有十几处!实话讲,十处伤疤里,倒有九处是倭寇给我留的!倭寇不好打,比蒙古人难打多了!”
陈迪知道自己如果不说个所以然来,俞大猷今后是绝不会听自己的指挥的。于是说:“卑职认为,倭寇难打,主要原因有三。”
俞大猷问:“你倒说说,难在哪里?”
陈迪道:“首先,倭寇大部分都是东瀛的破落武士。不能说个个都是绝世高手,格斗技巧,特别是刀法上却要比我们明军弟兄高上几筹。
其次是军器。先说近战军器,倭寇用刀,皆是精钢所制。比起咱们明军的佩刀来,咱们的佩刀连菜刀都不如!再说远战军器,倭寇喜用火器,他们的火器都是与西洋贸易得来,精道无比。相比之下,咱们的在西南抗倭的弟兄们,使用的远战武器多是弓弩,这一项上又吃了亏。
第三嘛,倭寇也不都是东瀛外族。有些其实就是咱大明本土的土匪歹人。他们熟悉当地地理,给那些个倭寇带路,倭寇自然如虎添翼。”
俞大猷奇怪的看着陈迪:“怪了,陈大人你应该从未去过东南抗倭前线吧?怎么对倭寇的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你说的都很有道理。”
唐顺之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个陈迪看来还真不是只会媚上的裙带。谈吐之中,便表露出了对兵法的独到见解,对倭患的准确认识。
唐顺之问陈迪:“陈大人,依你所见,此番你去台州的平倭策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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