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迪将食盒内的各样吃食摆好,给胡元春倒上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了另一杯。
二人推杯换盏,陈迪将从天牢里出去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的说予胡元春听。
胡元春捋了捋胡须:“小友啊,你做成的那些事,绝不仅仅因为走运。”
陈迪问:“胡老头你何出此言?”
胡元春道:“你跟我说的这些事,成一件成两件是运气好,都做成,就只能说是你能力超群了。”
陈迪道:“对于我认严嵩做义父的事情,你怎么看?”
胡元春大笑道:“你知道这位严次辅的座师是谁?”
陈迪问:“难道是胡老头你?”
胡元春大笑道:“正是!正是!我当初早就看出此人性子太贪。不过嘛,人人内心深处都住着一只饕餮。就算我自己还不是因为一时贪财进得这天牢?不要在乎世人的看法,只要你能为朝廷、为百姓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使用何种手段都无可厚非!”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聊了三四个时辰。
突然,一个千户服色的武官找到了陈迪:“陈大人,兵部的蒋侍郎正在四处找你呢!”
陈迪问:“知道是什么事么?”
那武官摇摇头:“蒋侍郎没有说,只是让你赶快去兵部找他!”
陈迪对着胡元春拱拱手:“胡老头,不,胡老师。学生我就此与你别过。”
胡元春道:“好!等你在台州抗倭大捷后,再回天牢给老头子我送酒肉!”
陈迪跟着那武官来到兵部大堂。蒋侍郎对陈迪说道:“你要的那一批火器,怕是要泡汤了!”
陈迪问:“大人你何出此言?”
蒋侍郎叹了口气:“唉,调拨火器的事情,被兵科给事中张海旭知道了!这厮说此事违了大明军制,要是我坚持调拨,他要上表参我呢!”
兵科给事中只有正七品,却有着与品级不相符的权利。
大明言官的主要组织机构是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所谓给事中,不仅仅是官名,也可以看成一个独立的机构。说白了就是皇帝委派监察六部的御史。虽然六科给事中的品级只有正七品,却可以直接将所负责的部的大小情事上奏给皇帝。
如今的兵部给事中张海旭,是首辅翟鸾一党的人。一听说兵部左侍郎蒋光要把一大批火器调拨给新任台州知府陈迪,马上就知会蒋光,一旦这样做,他就要上表弹劾蒋光。
言官,又是言官!陈迪恨得咬牙切齿。纵观大明历史,多少大事都是坏在这些个清流言官身上。
水至察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或许严嵩那些人贪财。可总比这些个清流言官们只贪名不干事要强得多。不干事不要紧,他们还不准别人干事!你只要想做点什么事情,这些个清流言官总要做一做搅屎棍。
陈迪强压着怒火,对蒋侍郎道:“大人你不必担心!下官会想办法。”
蒋侍郎点点头:“这样最好。陈大人啊,这些个六科廊的言官实在是太难缠了。又仗着有翟首辅撑腰,完全不把各部的堂官们看在眼里!”
陈迪回到府里,将家里所有的钱财清点了一遍。然后他拿着这些钱直接找了个古玩铺子,买了一块和田玉,来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的私宅。
这位吕公公此时正在听苏杭的歌女唱小曲儿。
见是陈迪来了,吕公公笑道:“原来是你个猴崽子!”
陈迪轻笑道:“从河南回来后,一直就杂事缠身,没来看望吕公公,还请吕公公恕罪。”
吕公公笑道:“你现在是贵人事多,有这份心杂家已经很高兴了!”
陈迪将一个锦盒放在吕公公手边。
吕公公打开看了一眼:“这块和田玉不错,属于中上品,又让你个猴崽子破费了。”
陈迪道:“哪里哪里,只是怕公公你看不上眼。”
吕公公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什么事?”
陈迪道:“唉,下官不是要去台州赴任么?台州那地方,倭寇横行。下官想,既然要抗倭,就要操练一支像样的军队出来。要操练一支像样的军队,又需要大量的火器。所以下官向兵部蒋侍郎申调了一批火器。蒋侍郎体恤下情,照准了。没想到兵科给事中张海旭鸡蛋里挑骨头,要借题发挥弹劾蒋侍郎和下官。”
陈迪不知道,他来找吕公公的时机正对!
前两天,礼科给事中刚刚上表弹劾他吕芳吕公公私设外宅。吕芳正为了这事儿恨六科廊的言官们恨得牙根痒痒。
吕公公道:“又是六科廊的言官!这群吃饱了没事做的书呆子!”
陈迪道:“下官希望您能在皇上面前提一提火器的事。若是能得个照准的口谕,量这些个言官们说不出什么来!”
吕公公道:“你放心,今晚杂家在宫中当值伺候皇上,杂家会将此事奏明皇上的!”
陈迪出了吕芳的私宅,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钱!
都说是有钱好办事。在这个贪污成风的嘉靖朝,办什么事都需要钱。今天买了一块和田玉,就把家里的钱全都使干净了。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怎么才能赚钱呢?明代商业发达,何不凭着自己超越时代的商业头脑,私底下做一些生意?自己有严嵩做靠山,又是正四品的官员,经商的条件得天独厚。台州盛产布匹、茶叶。到任之后,一是要抗倭,二嘛,可以适当做做副业,倒腾倒腾布匹茶叶什么的。
入夜,永寿宫中。
嘉靖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