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的官员们进到每一个号房收好考生门的考卷。
陈迪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终于考完了!
接下来将会是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
陈迪回到自家的四合院。严老管家迎了上来。
“小爷,考完了?”严老管家问道。
“嗯,考完了!”陈迪回答道。
严老管家道:“我以前听说过,这会试金榜,会在两天后出来。头一天先贴三榜,第二天贴二榜,最后一天贴一榜!金榜就设在贡院旁边的龙门桥边。两天后我就去替小爷在龙门桥边守着!一有消息就回来通知小爷你。”
陈迪知道,严老管家所说的一、二、三榜,官名唤作一甲二甲三甲。一、二、三甲是依据会试名次划分的。一甲只有三人,称为进士及第,二甲若干人,叫做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人,叫赐同进士出身。
侍女小青和小白抬着一大坛子酒进到院中。
陈迪问道:“二位姐姐这是?”
小青道:“爷,您不是参加会试了么?我们听边上院子里李千户的家人说,会试完了中了状元要喝状元红!”
陈迪哑然失笑:“二位姐姐怎么知道我一定能中状元?”说完陈迪捻了一下小青的手。
小青面色飞绯红:“就是知道么。”而后她和小白抬着状元红进到厨房。
大明会试的考卷,在贡院收齐后,要用白纸糊上名字,然后交到礼部阅卷房中。
礼部阅卷房内,六十张长桌依次排开。上百名阅卷官将分阅近万张考卷,并从中挑出出众者,交给正副主考翟鸾、严嵩。
科举延续上千年,多少读书人寒窗十年的心血,全都在于这百余名阅卷官的一瞥。
一名阅卷官将一张考卷交到主考官翟鸾面前。
“汲于行者蹶,需于行者滞,有如不必于行,而用之则行者乎?此其人非复功名中人也!好文章啊!好文章!”翟鸾笑着把考卷递给严嵩。
副主考严嵩看了一遍考卷,有些不以为然:“这文章虽好,却是老气横秋。一想便知,能做出这样文章的人,一定是个垂垂老者。国家论才大典,选的是有前途的青年才俊,真要是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翟鸾是朝中的清流领袖。礼部和翰林院的大部分学官都是他的门生。此次会试的大部分阅卷官都是他的人。
翟鸾对严嵩说道:“看来你我这正副主考间是有了纷争了。这样吧,我打算点写出此文的考生做一甲第一!严次辅你要是不同意,便行咱大明会试的规矩吧!”
明朝有制,如果正副主考对一甲第一的归属有了争议,便要百余名阅卷官传看考卷。如若阅卷官觉得该点这文章为一甲第一,便在卷首画个圈。如果画圈的数量超过了阅卷官人数的半数,那这文章即可成为一甲第一名!
翟鸾将考卷交给阅卷官们传阅,而后端起一杯茶。
严嵩亦端起一杯茶道:“翟首辅,我常常想,为何你我凡事都走不到一路去?”
翟鸾笑道:“大明的饮食主食五谷,辅食蔬菜,兼有肉类。以长江为界,南人好米,北人好面。岭南人喜好煲汤,山西佬爱吃醋,你我的祖籍南辕北辙,所以吃不到一起的人,难进一个门啊!”
翟鸾和严嵩正在斗着口舌,手下的一名阅卷官将考卷回呈给了翟鸾:“禀主考官,此卷之上有八十个红圈,可定位一甲第一!”
翟鸾得意的对严嵩说道:“严次辅,看来大部分阅卷官的眼光,和我倒是不谋而合!”
大明的规矩摆在那里,严嵩也不好再说什么。
翟鸾对严嵩说:“咱们这就撕开糊名如何?”
所有考卷,为了防止考官作弊,考生姓名籍贯早已用纸糊住。若是进了三甲的文章,撕去糊名要正副主考二人在场。
严嵩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就有劳翟首辅吧。”
翟鸾站起,撕去糊名,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会是。。。。。他。。。。。”
严嵩见翟鸾变了脸色,就站起来看着那考卷。
只见考卷籍贯一栏中写着:“京师顺天府”,姓名一栏赫然是“陈迪”!
严嵩喜不自胜:“哈哈,还真是我看走了眼。本想作出这等文章的,定是个学究老朽,没想到竟然是陈迪那个十三岁的少年郎!翟首辅真是慧眼识英才!这下,你可成了陈迪的座师了!”
翟鸾气的面无血色,没有回严嵩的话。
贡院龙门桥边,老管家严平已经等在那里替陈迪看榜。
第一天,三甲榜出来,上面没有陈迪的名字。严老管家悻悻而归。
第二天,二甲榜出来,上面依旧没有陈迪的名字,严老管家失望而去。
陈迪听到二甲榜没有自己,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要知道,第三天的一甲榜单只有三人。那胡元春虽然做过帝师,可长江后浪推前浪,谁知道他作的那篇文章能不能在上万考卷中脱颖而出成为一甲?
第三天,严老管家正要出门看榜,到了门口却因年老体衰,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头破血流。
小青和小白将严老管家掺进房中歇息。
陈迪想,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不敢自己去贡院龙门桥边看榜,如果落榜,那自己可只能在大明京城中做一个富家翁了。自己的那些理想、抱负,也都会成为空谈。
小青提醒道:“爷,严老管家怕是起不了床了这几天。要不我和小白去给你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