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诩眸子微动,沉思良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柳氏既然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势必要不择手段,来个鱼死破。
她道:“派人护好福公公,适当时让人稍微主动示好也未尝不可。”
福仁是言帝身边的第一红人,柳氏不敢真正动他,若能利用得当,将来会成为自己手中最有利的一枚棋子。
说话间,一个小宫女徐徐走进里屋,低眉回禀了方才殿外的事情,苏子诩闻言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她轻蹙眉头,转头吩咐了琉璃几句话,琉璃领命而去。不多时,天开始黑了,宫人端了饭菜上来,苏子诩遣褪了旁余的宫人,正拿起筷子准备用膳,腹中一股恶心感传来,她顿了顿,正准备继续,感觉越来越强,迅速放下手,走到一旁捂嘴干呕着。
连嬷嬷和琉璃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愣,但并未多想,连嬷嬷快速倒了一杯茶走上前递给她。
苏子诩断断续续地干呕着,难受得紧,隐隐有股眩晕感。
待平静下来了,她没了食欲,吩咐宫人把饭菜拿下去。
连嬷嬷担忧道:“主子,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苏子诩摆了摆手:“无事,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心里一股怪异之感突然闪过脑海,但转瞬即逝,她并未加以思索,靠在软榻上歇息。
“主子,是因为今日那几个宫人吗?主子心地善良,初次见到这般场面,身体不舒坦在所难免。”连嬷嬷一想到刚才苏子诩亲自惩处那几个宫人的场景,瞬间便明白了。
主子此举,是故意向皇后娘娘叫嚣。为了杀鸡儆猴,那几个宫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场面她一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更别说是主子了。
“或许吧。”苏子诩怅然道。
她会觉得今天那个场面恶心吗?
她见过比此残忍千百倍的画面,眼睁睁地望着苏家一族被送上断头台,血流成河。她的父亲临死前还对她笑了笑,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绝望且悲痛的眼神。身背冤屈却无处可伸,被自己一直忠心耿耿侍奉的君主亲自送上黄泉路,多可悲!
而罪魁祸首,如今还好端端地活着,光明正大地囚禁曜儿,软禁她。
这个仇,不是不报,如今时候已到。
心念至此,她紧紧抓着软榻,面目狰狞。
此时坤宁宫,俨然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进院子里,卷起地上的枯枝落叶,伴随着沙沙的声音,绕着暗红的朱木从院门一直飘落至最深处。
夜,确是深了。
巡逻的侍卫时不时抬眼张望,手里举着昏暗的灯笼,眼皮半开半合,连接不断地打着哈欠。
一抹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一眨眼的功夫在宫殿上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侍卫揉了揉眼睛,当是自己的感觉,继续往前走着。
“三皇子,夜已经深了,您还是赶紧歇下吧。”一间灯火阑珊的屋内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催促声。
不少宫人坐在地上支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有的则低头打盹,三皇子却端坐在软榻上,眨巴着闪闪发亮的眸子,在夜色中尤显突兀。
他面前的嬷嬷板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他逃走了。
三皇子没被那嬷嬷犀利的眼神吓住,反而撇着嘴,委屈道:“曜儿想母妃。”
说罢,挪了挪身子,欲往屋外走去。那个嬷嬷看出他的意图,及时挡在他面前,喝道:“三皇子,您若是再不听话,就别怪奴婢动手动脚了。”声音已多了几份厉色。
若不是皇后娘娘吩咐下来,她哪里还有心思在这儿寸步不离地守着一个小孩子。三皇子生性好动,这几天可没少给她们惹麻烦,而且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每天光是看着他就精疲力竭。
三皇子年纪她们本是无需操心的,可如今形势严峻,若是一不小心看走眼,让三皇子给跑了,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她们这些人的脑袋全都保不住。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直看着,等他自己愿意歇下了才作罢。
三皇子回到软榻上继续坐着,抿着小嘴,可怜巴巴的。
她呢喃道:“母妃。”
那名嬷嬷一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冷哼道:“三皇子,您就别妄想着让月妃娘娘带您出去了,她如今自身难保,哪还会记着您这个拖后腿的东西。”
谁不知道月妃娘娘得罪了皇后娘娘,迟早要被惩处。如今整个后宫由皇后娘娘一手掌控,早就是坤宁宫的天下了,月妃又算什么东西。
若不是三皇子还有些利用价值,皇后娘娘还懒得搭理他呢。
三皇子坚定地回道:“不会的,母妃会来找曜儿的。”边说边搓着自己的小手,沮丧地低下头。
那个嬷嬷看着三皇子的眼神带着怜悯和讽刺:“三皇子,您就别想了,您又不是月妃娘娘亲生的,她哪会过来找您。”
话音刚落,她突然瞪大眼睛,两眼翻白,往后仰去,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三皇子突然抬起头来,眸子一亮,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抱住站在那个嬷嬷后面的人,开心地叫道:“母妃。”
苏子诩一把抱住他,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发现他安然无恙,提着的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三皇子拉着她的手,说:“母妃,曜儿不想在这里,曜儿想回宫。”
苏子诩摸了摸他的头,严肃地叮嘱道:“曜儿,这段时间你乖乖待在这儿,哪里都不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