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福斯很多次想过自己的死亡,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像够一样被捆着,在海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如果没有崔斯特的话。
在这个家伙昏迷之前,他手中的那把匕首阴差阳错的捅开了自己的铁链。
自己身上的束缚松开的刹那,格雷福斯便抓起崔斯特的衣领,带着他拼命的向上游。
但随后,随着一声闷响,透过并不算清澈的海水,格雷福斯看到水面上猛然暴起了红色的亮光,紧接着,是一阵冲击力和大块大块的铁皮从头顶的水面上掉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人。
死的,昏迷的,格雷福斯可以看到那些人不断向外溢出红色液体的耳朵眼睛,以及脸上的刺青。
毫无疑问,这些是被爆炸震死的,格雷福斯肯定,这些家伙的内脏已经变成了肉块或者肉糜了。
幸亏自己跑到了水下,否则必死无疑。
格雷福斯疯狂地划水,肺都快憋出血了。
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水面上探出了,一边大口地咳出苦咸的海水,一边竭尽全力喘气。
但他发现仍然呼吸困难——海面上弥漫着呛人的浓烟,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同时,灼热的空气不断灌入格雷福斯的肺部,让他忍不住咳嗽。
他不是没见过大火,却从来没见过烧成这样的。看起来就好像有人把全世界都扔进了火坑里。
“天啊……”格雷福斯低声感叹。
普朗克的船已经彻底完了,只剩下遍布海湾的残骸还在冒着青烟。
码头上的木头房子在火海中噼噼啪啪地接连坍塌。一面着火的船帆当头飘下来,差点把他们俩又给拖回水底。四处可见身上带火的人,从残破的码头上尖叫着跳进水里。硫磺味、尘土、死亡、烧焦的头发和烤熟的皮肤……世界末日。
格雷福斯摇了摇自己手上的崔斯特,可是这狗杂种比表面上看起来重得多,再加上格雷福斯还断了几根肋骨,他拼了老命才把崔斯特的脑袋稳在水面上。
就在这时,一块焦糊的船板漂到其眼前,他赶紧捞过来,然后把崔斯特翻到板子上,自己再爬上去。虽然不太牢固,但总算是活下来了。
格雷福斯这才有机会好好地检查一下眼前自己曾经想要生吞活剥的人,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呵呵……就当是报仇了。”
格雷福斯笑了笑,猛然挥拳砸向崔斯特的胸口,连续十几下,就在他开始担心会不会砸烂这个有些瘦小的胸腔时,崔斯特猛地咳出一大口海水,慢悠悠地恢复了意识。
格雷福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随即变得怒不可遏。
“你个狗日的蠢货!你回来干什么?”
崔斯特没有说话,过度的缺氧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足足花了一分多钟才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我试了你的办法。”他喃喃地说。
“想试试脑子一根筋的感觉,咳咳……”
他咳嗽起来。
“糟透了。”
剃刀鱼群,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凶恶海兽,开始聚拢过来,围在木板四周磨牙霍霍。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格雷福斯并不想将其交出去。
一个重伤的船员挣扎着浮出水面,急慌慌地想抓住船板。紧接着,格雷福斯便将其踩了下去,随后,海里突然升起一只粗壮的触手,往他脖子上一卷,一下就拖了下去。
看起来胡子女士的孩子们今天要忙活一阵子了。
鱼群的盛宴沸反盈天,格雷福斯趁着它们还没吃完,拆下一截木板当成船桨划起来。
划了可能有一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格雷福斯的两条手臂又痛又沉,但他不敢停下来。
直到两人划上了岸边,格雷福斯才一屁股坐下来,再也不想动弹。
他精疲力尽,全身发烫,就像一颗从枪膛退下来的弹壳。远处的海湾被普朗克等人的鲜血染成了深红,一个幸存者的影子都没有。
而自己居然还活着,格雷福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整个符文之地最幸运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借了崔斯特的狗屎运。
不远处漂来一具尸体,抓着的东西有点眼熟。衣着打扮看着是普朗克的亲信,手里是崔斯特的那顶帽子。
“呵呵,狗屎运的家伙,你的行头。”
格雷福斯捞起来扔给崔斯特,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似乎知道这帽子迟早会回到他手里。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找你的枪了?”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没听错吧,你还想着回去?”格雷福斯指指一片狼藉的海滩。
崔斯特露出一脸苦相。
“时间不够的。比尔吉沃特的老大死了——是谁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城里的各个帮派群龙无首,免不了要火并。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你别逗,没了枪你怎么活啊?”
“是有点儿难。不过,我知道在皮尔特沃夫有个造枪师傅,手艺相当过硬。”
“皮尔特沃夫吗……”他陷入了沉思。
“遍地都是钱的地方。”
崔斯特沉默着。
过了好一阵,他终于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合作——你比以前更蠢了。”
“嗯,崔斯特.费特这称呼也不太合适做搭档。哪个不开窍的蠢货会起这种名字?”
“你不觉得比我的真名好得多么。”他大笑着说。
“那倒是。”
格雷福斯也跟着笑了,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