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温煦的阳光遍撒青丘山,也照耀着玉漱山庄的亭台水榭,九曲亭廊的薄雾也渐渐消散,湛蓝的湖水倒映着白云朵朵,偶尔锦鲤探尾摇碎了湖面,泛起涟漪扩散开来。
“爹,咱家的田有堂兄帮衬,您就好好享清福吧!”包文正搀扶着老父,梅绛雪搀扶着娘亲,四人缓缓的走到了这湖畔边缘。
“儿啊,你打算何时去京城赶考?”老父与石椅上落座,满面红光却是透漏着不同寻常的神采,中气十足更是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唯有印堂的黑气却是越发的浓郁。
“爹爹,你且安心与此地,绛雪会好生侍奉二老。”包文正无奈的说道:“孩儿的事,你们便不要牵挂了。”
“儿啊,坐吃山空,立吃地陷的道理,你是懂的……”老父悻悻然的说道,若论口舌之辩自是望尘莫及,这个道理是从包文正七八岁的时候,便已经知道的。
梅绛雪笑语盈盈的接过玉盏,将香茗奉于二老身前,捉狭的瞧着包文正无奈的辩解,拂袖示意宁采臣退下。
宁采臣依旧是一身书生长袍,与这玉漱山庄中远离了世俗的险恶后,自是惬意,唯有一件事如鲠在喉……
燕赤霞!
那嫉恶如仇名震二十六省的辣手判官,那气吞寰宇斩妖除魔的燕赵之士,就是被包文正这个伪君子活活逼死的……
罢了,形势比人强!
能与小倩与这玉漱山庄中厮守一生,已经是这个伪君子动了恻隐之心,也全赖绛雪娘娘的庇佑,百无一用是书生,即便是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包文正的心思何等缜密,宁采臣不过是迂腐的书生,那目光躲闪之时的漠然,已然尽入包文正的洞察之内。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包文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梅绛雪,借这首《滁州西涧》暗指聂小倩与宁采臣二人居心叵测,示意梅绛雪还需在意,莫要多生枝节。
梅绛雪本就是蕙质兰心,自是知晓情郎所言何意,这聂小倩与宁采臣能与兰若寺一行之后保住性命,无非是包文正心生怜悯,如今大战一触即发之时,自不能有半点纰漏。
“二老宽心即可,无需担忧钱财……”
梅绛雪好言宽慰说道,接过娘亲用过的玉盏后,与情郎使了个眼色示意,而后便低眉顺耳的小心侍奉左右。
闲话家常,娘亲与梅绛雪不知为何谈起了包文正儿时的趣事,明明是蓬头稚子却一副老气横秋,前脚将一干叔伯等驳的哑口无言,后脚就去哄骗邻家小翠的糕点,被人与街头巷尾骂骂咧咧,不知躲在何处直到日暮才回转家门。
随之日经中天,梅绛雪便起身前去吩咐准备午间的吃食,眼见那娉婷的身形修炼远去。
“儿啊,你也准备何时迎娶绛雪?”娘亲便低声询问道:“这姑娘不但模样俊俏,还知书达礼,切莫蹉跎年华……”
包文正自是好言好语的应允,这才与娘亲追问何时成亲中败下阵来,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答辩。
有百莽山妖王春三十娘在前,有九幽涧左月素在侧,这系统任务“妖妻鬼妾战黑山”一旦全功,便要离开这方天地,跟梅绛雪注定是有缘无分……
与这九曲亭廊湖畔之侧,那波光粼粼折射着金灿灿的阳光,鹤发鸡皮的二老自是老态龙钟,皱纹深邃的面颊露出欢悦的笑容,那粗糙的双手拉着包文正迟迟不肯松开,因时常不再二老膝下,自是舐犊情深嘘寒问暖。
包文正尚且不及感慨“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便猛然洞察到一股黑芒自天边瞬息而至,直扑这玉漱山庄而来。
左月素!
她不去伺机诛杀五仙之一的松溪剑周三阳,为何又折转到了这青丘山?
回想这自初至九幽涧的一幕幕场景,与那棺椁之中语笑嫣然之际悄无声息的便下了剧毒,若论恣意阴毒,这千年厉鬼犹胜春三十娘!
包文正本就对其惧意极深,也是殚精竭虑这才哄骗住左月素,本道是分别之后各自行事,却不料被其尾随而来,更令包文正不寒而栗的不是别个,不是梅绛雪与左月素的直面相见,而是玉漱山庄中颐养天年的二老……
一道黑烟与玉漱山庄外乍现,那身穿素色罗裙的纤弱女子便显露了身形,苍白的面颊近乎与病态的柔美,三尺白发与肩后随风飘摇,那婀娜多姿的娇躯自是说不尽的风姿绰约,清雅脱俗的面颊泛起盈盈笑意,轻转莲步便踏入了这玉漱山庄。
“姑娘,不知你所为何来?”宁采臣眼见这女子径自前来,仿若与自家的宅院一般的旁若无人,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毛骨悚然,却也唯有上前拱手行礼,问道。
“滚!”
左月素甚至不曾拿正眼去瞧,心中没来由便是不喜,若不是今日来访这青丘山另有所图,拂袖之间便要夺其性命,故而冷漠轻声喝道。
“姑娘,不知尊姓大名,也容小可前去禀告!”宁采臣强忍着屈辱之感,再次拱手施礼,上前一步便要阻住这白衣女子的去路。
“采臣!”
那尖锐的呼声却是说不出的惊恐万分,聂小倩眼见情郎居然阻拦敢这怨气冲天的女鬼,自是毛骨悚然且肝胆俱裂。
聂小倩本就是孤魂野鬼,与ròu_tǐ凡胎的宁采臣不同,与这白衣女子临门之时已然是胆战心惊,那漆黑如墨中怨气中夹杂着猩红的戾气,那每一步踏出,便令聂小倩的魂魄为之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