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娇,李春娇,你给我出来。”周春平家大门外,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一手叉腰呼喊着,声音响亮的整个周家都听见了。
光是听声音,吴金凤就知道来者不善。农村里,上门做客的人就算是喊人,语调都会温柔一些。这种一上门就亮嗓门的,十有八九是找事来的。
吴金凤嫌弃地看了一眼神魂不守的周家勤,翻出条干净的裤子扔在周家勤身上,一扭身子去了前院。刚好,她还不想闻周家勤那一身尿骚味,有人踩上门,她正好可以活动活动嘴皮子。
“谁找春娇呢?春娇回娘家去了。”吴金凤走到门口,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秋菊婶的儿媳马秋兰。
马秋兰的脸色不好看。秋菊婶今天在赵芸香家帮忙,中午没有回家,马秋兰不放心,让小女儿周浅浅上周家看看,自己出门去菜园子割几棵白菜。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浅浅就被周家勤绊了一跤,摔的整个嘴唇肿的高高的,一颗门牙也磕飞了。这周家勤也太欺负人了吧?
“大婶子,你在家就好。”马秋兰见到吴金凤,急忙走上前两步,说:“大婶子,你可要好好管管大房的周家勤,那小子整天在村里霸道的很,今天把我家浅浅弄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断了一颗门牙呢!”
还有这回事?吴金凤楞了楞。她今天一大早去赶集,回来就见周家勤半边脸血糊糊的,还真不知道这小子在这之前已经闯了祸。
“秋兰哪,等会春娇回来,我让她带着家勤小子上你家赔个不是。”吴金凤是个能屈能伸的,见马秋兰满脸的愤慨,嘴上的话就说的漂亮了些。
“嗯,知道大婶子是个明理的,我就回家等着了。”马秋兰见吴金凤认错的诚意十足,也就不废话,扭转身子回家去了。在来之前,马秋兰还以为今天会和周春平家的女人们吵上一架。
没想到今天吴金凤这么好说话,既然这样,她还留在这里干啥?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呢!
吴金凤气的在马秋兰身后翻了个大白眼。还真是的,她只不过客气一句,马秋兰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上门赔礼?上门赔礼可不是带着两片嘴皮子就可以了,最少也要拿上十个八个鸡蛋呢!
吴金凤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抽痛。整个老周家的鸡蛋都是她的,一下子要拿那么多出去,还真是肉痛的紧。
话说周春平从周大柱家出来后,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周春平一忽儿咬牙切齿的,打算回家后就找周志刚问个清楚,然后,然后揍那小子一顿,学什么不好?学周洪明玩女人?
到了此时,周春平还是认定周志刚是被周洪明给带坏了。他的大儿子,那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当年相亲的时候,就算是看错了对象认错了人,也还是咬着牙把李春娇给娶回了家。就凭这点,他家志刚就不是个光看外表的人,那个城里来的知青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可能勾走了志刚的心。
可是,周大柱那个老货,死抓住志刚不放。让赵庆山想办法?他倒是真敢想。
如果爷爷还在,该多好啊!
周春平不止一次想起自己那个喜欢护短的亲爷爷。周革命当年的身子不算好也不算差,五十多岁的人,就算在战场上受过伤,腿脚不方便,一顿饭也能吃上二两米呢!
一次拉稀,周革命拉走了半条命,没过几天,周革命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死了。
周春平从来没想过爷爷会早死,那时的他,就算是结了婚有了孩子,也整天在外面晃荡。周革命死后,周春平才收拾性子,老老实实地上班养家。周革命如果还在,照他那护短的性子,周春平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舒畅。
刘茉莉回城的事对周春平来说很难,对周革命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惜啊!周革命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周春平的想法只不过是安慰安慰自己罢了。
这日子啊~!该怎么过?他周春平不会是临老还要搬多一次家吧?想起儿时大兴市住过的那间大宅院,周春平的眼角微微湿润了。
“这位老乡,请问一下。”一个中年人拦住了周春平的路,满脸笑容地递上了一支卷烟。
大前门?好烟啊!周春平看了一眼中年人手里的卷烟壳子,心底暗自惊叹。
农村人抽烟,都是自家种几棵烟草,长成后摘下叶子晒干了,切成细细的丝。想抽的时候拿个一小撮出来,塞进烟斗里,或者用纸卷成喇叭筒,做成简易的卷烟。
中年人的卷烟很明显不是自制的,大前门的牌子,上海卷烟厂出品,在当时很出名,价格也贵,一包烟二十支,要差不多五毛钱。
五毛钱一包的烟,普通工人是抽不起的。只有那些干部以上级别的人才会买来抽。
“这位老哥,我想问一下周春平家怎么走?”中年人见周春平接了他递过去的烟,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称呼也顺竿子往上爬,从“老乡”变成了“老哥”。
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周春平,要不然,他也不会拦着问路了。不过,照片上的周春平很年轻,也有些意气分发的架势,不像眼前的老头,满脸的颓废,满身的沧桑。
找他的?周春平一边点燃手中的烟,一边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一身蓝色呢子料的中山装,一看就像城里来的大干部。大前门的香烟随手就递给别人抽,看起来家境也很好。
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