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狐疑道:“既然那株先天之物如此神奇,方兄为何不取?”莫要忘了,对面这位方有德,可是积年老魔,天下头号魔头,所说之言,十成中最多信他一成。先天之物既是用“株”形容,自是一株草木或是别的东西。无论是甚么东西,以噬魂老人的性子,岂会轻易放过?
果然方有德一笑说道:“那株先天之物周遭险难重重,自身乃是一处先天大阵之阵眼,就算长生之辈想要染指,也根本无从下手。”凌冲道:“方兄都取不到手,告诉小弟又有何用?”
方有德呵呵一笑,“我取不到只是神通不够,算计不精。自有高手计算精妙,在我之上,你去求他,自能手到擒来。”眼角往太玄峰上瞥了一眼,意有所指。凌冲怎不知他指的正是那位号称“算无遗策”的太玄掌教,摇头道:“那株先天之物若真对我有用,师尊早就指点。既然他老人家未提此事,必有因由,我也不必多生事端。”
方有德颔首道:“不错不错,一念之间斩杀贪念,又能不骄不躁,闻之宝物再前,能按捺的住心思。你的道心修为火候已到,可上参更高境界了。当年我便听闻洞虚剑诀不全,如今你只怕是历代太玄弟子中,这门剑诀修为最高的人物了,郭纯阳有未指点你该如何修持下去?”
凌冲道:“师尊命我从学太清门推算之法,自行推演洞虚剑诀之后的法门。”方有德盘算片刻,说道:“眼下也唯有此法了。太清门的符箓之术包罗万有,乃是玄门正宗,看得出来你炼罡之时将三十六天罡攒炼的净尽,又在金丹中融入一枚虚空种子,转修太清符术倒也相得益彰。只是我传你的噬魂劫法可莫要荒废,我噬魂一脉的道统便着落在你身上了。”
凌冲听他语气中颇有托孤之意,问道:“难不成方兄身上噬魂劫法的隐疾又犯了,要再转世重修么?”方有德笑骂道:“放屁!你小子死了,我都不会死!”长吁一口气,淡淡说道:“说来也没甚么,只不过我前世噬魂劫法修为太深,深入骨髓,我也以此为傲。但今生宿慧苏醒,自然要力争长生,免去再度沉沦。这才修行佛法,想求证一尊佛门金身。但楞伽寺的佛法霸道非常,我每开启一识,便将我噬魂劫法的修为解消一分,我若想靠佛法成就长生之道,唯有将噬魂劫法的修为全数化去。”
方有德前世噬魂老人手创噬魂劫法,天下间对此法的理解自无人能与之媲美,噬魂老人修炼此法惯了,本想借助佛法之力,将噬魂法门的弊端解决,谁知佛法虽能转化魔性,却对噬魂劫法不肯放过,每修炼出一道佛光正力,自身宿世所带的噬魂劫法修为就要被化去一分。
这与方有德本愿相违背,但欲再证长生,转修佛法是最快之捷径,轻易放弃不得。他这几年的心思不在弥补噬魂劫法的破绽之上,而是苦苦思索如何在佛法修为精进之时,保住魔道的法力。
凌冲方来之时,见到的佛法浮屠与噬魂魂海的异象,便是佛魔两道修为日常冲突,相互解消。若是方有德定了心思,彻底转修佛门法术,必要彻底舍弃噬魂劫法的修为,而普天之下,唯有凌冲得了正本噬魂劫法,自然就是噬魂道正宗传人了。
修行之事,凌冲自家还在头疼,对噬魂老人这等魔道巨擘,噬魂祖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沉默以对。方有德道:“你来寻我便是为了解决阴神阳神冲突。要么似我一般,兼修佛法,要么冒险去求取那株先天神物。我将那株先天神物的下落告知郭纯阳,由他决断罢!我此生要求正果,尚有一场大劫未过,此是我历生业力招感,躲避不得。过得去便是金身无量,过不去就形神俱灭,再无转世之望。”
凌冲听他语含悲凉,似有无尽之意,说道:“方兄却来算计我了。虽然阴神化身不在,但也知噬魂之道,人心鬼蜮。你的劫数难过,皆因累世作恶害人,但你对我有传法之恩,纵然不说,待你劫数临头,我必会全力以赴,助你一臂。至于结果如何,总是尽人事罢了!”
以方有德老脸之厚,也不免有些小尴尬。他方才之言却是算计凌冲,故意显出悲凉之意,凌冲只要怒发冲冠,一时激动,说出鼎力相助之言,他便能顺势将郭纯阳乃至太玄剑派拉下水,那时渡劫的把握也更大了些。却想不到被凌冲一语道破,笑道:“好小子,倒是有些长进,老祖我多年不曾耍这等心机,被你看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渡劫之时,楞伽寺必会倾力来援,毕竟我若能修成金身,也是普渡、普济之辈的一场无量功德。你眼下这点微末修为,还是作壁上观为妙。”
普渡神僧有大魄力、大胸襟,将楞伽寺佛法尽数传授,为的自然是渡化噬魂老人弃魔入佛,这等大魔头若当真放下屠刀,成就金身,所获功德实是不可思议。楞伽寺素来超然物外,但对这等无量功德,仍是势在必得,纵有劫数临头,也定会前来相助。
凌冲狡黠一笑,说道:“方兄神通广大,又有楞伽寺做为强援,自是不畏劫数。小弟却是步步惊心,入道以来所结的仇家着实不少,方兄若能在关键之时,施以援手,待小弟修成道果,定会投桃报李。我虽非佛门弟子,也知因果轮回之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方兄意下如何?”
方有德摇头失笑:“我说你怎会如此好心,却是打的让我护持你修道的主意。那也无妨,你是我唯一的传人,若是死在我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