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荣文圭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眼神有些幽深,良久,他才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
“孟楚!你的这个推测是建立在苗五娘确实是凶手的前提下,算是有罪推论,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有一件事你想过没有?”
荣文圭抬起头看向陶孟楚和顾瑶磐两人,缓缓道:
“赵继云,方佳娜,彭敏,肖仪华,这四个人的灵魂去哪里了?横死之人的魂魄一向凶戾,很少有毫无执念,日久自消的道理,更何况这四个人是遭到虐杀,这个状况下魂魄无踪又该如何解释?苗五娘将他们的魂魄禁锢在了何处?那个十娘的猫灵又在哪里?”
听着荣文圭的分析,在场的两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确实,荣文圭说的这些疑问以目前知道的线索并不能做出解释,还需要更多的调查和证据来支持。
顾瑶磐看着皱起眉的荣文圭和陶孟楚,伸手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这个时候她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不论事实如何,都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她大可不必着急,不过有些话她得说在前头。
“真相究竟如何,大可查过再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真如你们所说,荣文圭!你人族必须给我妖族一个说法!未开灵智的动物不算我族,暂与我无关,可是所有参与虐待苗十娘的人,除了已死的几人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好自为之!”
顾瑶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漆黑如墨的双眸此时显得格外冰凉,像是极寒之地的水一般,冻进了人的骨子里。
“顾瑶磐!你到底是人是妖?你轮回印在身,父母双亲姊妹俱存,为什么会一直以妖族自居?”
荣文圭看着顾瑶磐的双眼,终于问了出来。
这句话他很早就想问,可是并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开了这个口。
听到荣文圭的问话,陶孟楚也是一脸期待解答的样子看着顾瑶磐。
凭良心说,如果不是顾瑶磐身上浓厚的五色妖气,就单单看那轮回之印也能肯定她是人族无疑,只是这个女人却从未将自己当人族看待,凡事总是站在妖族的立场说话。
顾瑶磐看着荣文圭方正刚毅的脸,双眸微垂,面色恬淡,身上的五色妖力却渐渐翻滚了起来,如云霞涌动一般越来越盛,慢慢地如一阵云雾般盖住了她的周身,将她整个人全都隐入了这灿烂若烟霞的妖力之中。
“顾瑶磐!你想做什么?”陶孟楚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澎湃的妖力,要说她是人,这个世上只怕就没有妖了!
似乎是陶孟楚的一句话惊动了包裹住顾瑶磐的妖力,包裹住她周身的妖力慢慢从她的头顶开始变淡变薄,当顾瑶磐的面目重新从妖力中显露出来的时候,陶孟楚和荣文圭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的顾瑶磐已经完全不是刚进小楼时的样子!
那一头削薄的短发此时已然不见,如瀑布般浓黑如墨的长发被一支素白的玉簪在头顶挽出了一个简单的云髻,在后背放肆地披散下来,一支闹春盛开的红杏在她的眉边怒放,灼灼其华,将她冰冷的眉眼瞬间烧成了炙热的火焰。
顾瑶磐眼波流转,风情无限,似有千语万言倾诉,朱唇微启,说出来的话却淡漠无情:
“生而为妖,永世为妖!哪怕转过万世,我亦只认自己是妖,若是连自己的出身都不认了,我又凭何在此世间立足?”
话音一落,五色妖力骤然向内一收,下一瞬猛然向外爆开,一阵强烈的罡风向荣文圭和陶孟楚直扑而去,却在两人下意识的抬手抵挡的时候掠过二人,往屋外直散而去。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妖力散去,陶孟楚和荣文圭慢慢地放下了遮住头脸的手臂,而坐在两人身旁的顾瑶磐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短发衬衫的普通人模样。
桌上的茶水还未凉,而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好像是两人同时做的一个梦一般,了无痕迹。
陶孟楚和荣文圭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生出了深深地无力感。
一个实力这样强大的妖,他们如何能与她抗衡?人族......只怕会从此多事了!
“荣文圭!记住我的话,我不会再说。”
顾瑶磐看着荣文圭的脸,眼中的神情一如既往。
妖族开灵智不易,化形更不易,她方才的样子就是当初刚刚化形时的模样,哪怕转过了八世,她也依旧记得那日的杏花香。
她从未以生而为妖为耻,也从未觉得生而为人有多荣耀,不过是躯壳不同,只是世间生灵千万,总有些事是不该做的,比如:虐杀他族亦或同族。
不为生存,只为玩乐,她虽为妖,亦不容矣!
“我知道了。”荣文圭点了点头。
直到此时,他仍有些恍惚,顾瑶磐的脸从五色妖力中一露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掀起了滔天巨浪,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跟他叫嚣着:我见过她!我见过这个姑娘!
“走吧!”顾瑶磐转头看向陶孟楚,开口道。
话说到了就行,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她总要事情按着自己的方向来,这件事没得商量。
陶孟楚乖乖地站起了身,率先走出了门外,发动汽车带着顾瑶磐扬长而去,只留下了荣文圭的身影,定定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问古斋内的二楼仍然亮着灯,顾瑶磐径自下车进门,管也没管开车的陶孟楚,她知道胡十七此时必然在等着她。
过门而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