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从客院走出来,紧了紧身上的灰鼠皮斗篷。坐到了廊下铺着锦垫的长椅上,任由着牡丹帮她穿上木屐,抿着嘴看着外面飘飘扬扬的雪花。牡丹知道,今天夫人的心情很好。
穿好木屐后,芍药撑起了画着娇艳的牡丹花儿的粉色的油布伞,牡丹扶着容夫人慢慢地向主院走去。
容家的祖籍和周家一样都是凌县,只不过不是一个村子的。容家住在槐树屯,如今徐州的容家,也就是容璟的祖父是容家的三房。容家的二房有两个女儿,随着容家二房的老爷子和老夫人过世后,二房的两个女儿和三房之间除了年节来往,平时很少走动。
容家大房的老爷子走的早,是容璟的祖父帮着长嫂拉扯着两个侄子长大。两个侄子都是读书的料,都考中了进士。如今大老爷容之祥在吏部任主事官,而二老爷容之瑞在工部任主事官。两个人受三房的庇护长大,所以跟三房非常亲厚。
三房里只有容之锦这么一个儿子,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容三老爷子屡次管教失败后,只好由着他学做生意。没想到容之锦读书不行,做生意却真是块料。渐渐地,三老爷子就撒手不管了。容之锦的生意越做越大,直做到了徐州城内。再加上有京城里的大老爷和二老爷的照护,容家的生意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这也是同样是商贾人家,为什么容家比别的人家的地位高出一筹的原因。
容夫人陆氏出自湖州陆家,与容之锦也算是门当户对。陆家的老爷子本是镖局的总镖头,后来因为有重伤在身,无法继续保镖,便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陆家老爷子退出江湖后,便利用走镖时积攒的人脉,做起了生意。陆老爷子过世后,他的长子陆在元继承了家业。陆在元为人豪爽,重情重义,孝顺厚道,对弟弟妹妹更是照顾有加。
玉家出事后,眼光独到的陆在元除了唏嘘之外,更是把握机会,带领了陆家迅速崛起。仅仅几年的时间,陆家的生意在湖州可谓是独占鳌头。弟弟陆在光却偏爱武学,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到了京城,在京兆府里做了捕头。
陆在元虽然生气弟弟的任意妄为,但是又担心弟弟一个人在京城生活有所不适,便举家迁到了京城。当然,也把陆家一半的生意转到了京城。而陆家湖州的产业就交由二叔家两个堂兄的陆在业和陆在昌打理。
容夫人陆氏是陆在元唯一的妹妹。父母去世后,陆在元及陆夫人对陆氏更是呵护备至。一次机缘巧合下,陆氏和去湖州进货的容之锦相识,并且一见钟情。陆在元对陆氏十分疼爱,自然不会轻易地把妹妹许人。在多番试探考验之后,确认了容之锦的人品,及容家的家风后,才点头答应了容家的提亲。陆夫人担心陆氏在容家吃苦,就陪送了很多的嫁妆。现在提起陆氏的嫁妆,人们还是津津乐道的。当时的十里红妆,可是羡煞了很多人。
有了陆氏这条纽带,陆家和容家自然很亲近。尤其是陆在元把生意转到京城后,仅仅几年的时间,就在京城这个繁花似锦的城市里争得一席之位。这让容家对陆家更是高看一眼。
容之祥虽是在朝为官,但和陆在元特别谈得来,两个人经常把酒言欢。容之祥甚至把自己的小女儿容珺许配给了陆在元唯一的儿子陆震东。
陆家和容家联姻后,虽说在京城里做不到横着走,但两家结合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前,陆在元、陆在光兄弟二人带着家眷回乡祭祖,在回京的路上突遭匪患。除了在出发时闹别扭非要坐船的陆震东之外,陆家的主仆随从无一幸免。
陆震东一身麻衣,悔恨交加地在灵堂里跪了三天三夜。由于心力交瘁,终于在葬礼结束后晕倒了。醒来后,觉得下肢无力。经过大夫诊脉后,寒气侵入膝盖骨,导致无法站立。要想恢复如初,必须慢慢地调养。
、弟弟离世的悲伤中缓过来,就听说了侄子身体上出了问题。当即决定把陆震东接到徐州,亲自替他调养。而陆家在京城的生意就暂且交给了陆在业打理。
陆氏走进屋子里,芍药收起了伞,牡丹替她解下斗篷。吴妈妈听到声音从里间走了出来,屈膝行礼,边替陆氏换下脚上的木屐,边说道:“这么大的雪,夫人怎么没有吩咐她们备轿呢?”
“从客院到主院也就是几步的路而已,再说了,我也想体验一下在雪中漫步的乐趣。”陆氏笑盈盈地说道,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热帕子,坐到梳妆台前,仔细地擦拭着细嫩的手指。
吴妈妈在陆氏身边服侍多年,对陆氏可算是十分了解的。看着陆氏的表情,就知道陆氏现在的心情很好,心情好了,自然就好说话了。吴妈妈心里暗叹:周大姑娘真是好运气。
芍药手脚麻利地替陆氏除下头上的朱钗,吴妈妈在旁边微笑着回禀着去周家送衣服的事情。想起“锦绣坊”里可口的茶点,自然地就把周家那乱哄哄的景象省略了,只夸着周大姑娘穿上衣服时如何的漂亮,让自己多谢谢夫人。待陆氏卸妆完毕,坐到了桌边后,吴妈妈把茶盏递到了她的手里。
陆氏小口地抿了几口茶后,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吴妈妈会意,笑着说道:“大姑娘在‘食味斋’定了夫人最喜欢的红豆酥。”
“呵呵,这个孩子有心了。”陆氏掂起一块点心笑呵呵地说道,看着吴妈妈笑眯眯的样子,停下了把点心放到嘴里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