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堂里,卢老夫人穿着一身蟹青色的牡丹团花夹袄,手里把玩大拇指上那绿莹莹的翡翠扳指,面沉似水地盘膝端坐在主位上。丁妈妈听着老夫人的呼吸粗重,知道这是被气狠了。担心老夫人的身体吃不消,端起手边的参茶,轻声劝道:“老夫人,喝口参茶吧。”
卢老夫人淡淡地摇了摇头,示意放到边上。丁妈妈想开口再劝,担心适得其反,只好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了桌子上。想了想,低声劝慰道:“夫人不懂事,您慢慢教便是了,何必跟自己置气呢?夫人还小······”
“还小?”卢老夫人气得狠狠地拍着旁边的几案,厉声反驳道,“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说小?那她要什么时候长大?显哥儿和启哥儿都要成亲了,你还说她小?”卢老夫人气的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喘着粗气,端起手边的参茶饮了几口,“吧嗒”一声将茶盏掼到了桌子上。
丁妈妈唬了一跳,整颗心也跟着跳了几下。她跟着老夫人身边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老夫人发过这么大的火儿。想开口劝慰几句,又担心适得其反,越劝她越生气。可是不劝,又担心她气坏了身体。
与卢老夫人的千禧堂的气氛截然不同的芙蓉院里,卢夫人连喝了三杯茶,用了五块儿点心才停下手。抱着靠枕,舒服地倚在软榻上,满足地眯着眼睛,哼哼道:“哎呀,还是府里的茶好喝,点心好吃。那个什么明泉寺里的东西,啧啧,真是让人难以下咽。”
“是呀,是呀。”李妈妈站在边上帮腔道,“夫人现在是什么身份呀?这江州城里横着走都可以的人物,他明泉寺的人竟然拿那样的东西来糊弄您,真应该告诉老爷,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
“老爷”二字,让卢夫人突然想到了荷包里那剩余的五百两的银票,心虚地转了转眼睛。但想起每次会平洲时,娘和大嫂看着自己甩着银票那阔绰的样子,羡慕地直流口水的样子,心里又安定了许多。
猛地做起身来,兴匆匆地指着那件换下来的衣服,对李妈妈吩咐道:“妈妈,你快过去把那个荷包给我拿过来,快去!”
“夫人要那个荷包做什么?”李妈妈虽然嘴上这样问着,但脚下的动作丝毫不慢。把荷包递到了卢夫人的手里,卢夫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咦?怎么什么都没有呢?”看着空空的荷包,她不死心地四下翻看着,可是无论她如何翻找,荷包里依旧是空空如也,她顿时急得大叫,“东西呢,这里面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夫人找什么东西呀?”李妈妈飞快地问道,眼睛心虚地看着荷包,不敢去看卢夫人的眼睛。
“银票啊,那五百两银票哪去了?”卢夫人惊慌地问道。
“呃,哦,应该是叫白莺那个小蹄子拿去的。她去买了鱼之后,就没再把银票还给奴婢。”李妈妈快速地说道,生怕被人打断了,接不下。又担心卢夫人继续追问,加重语气说道,“对,就是这个样子的!”
卢夫人一时脑子乱糟糟的,也不记得在明泉寺里,到底是谁去买的鱼。她心疼那好不容易得到的五百两银子,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夫人,老夫人让人过来问话,您和李妈妈什么时候过去请安?”就在卢夫人心烦意乱的时候,小丫头挑开帘子,怯生生地问道。
“不去,问什么安,问安的?”卢夫人没有好气儿的怼了回去,转念一想,“欸?不对呀?干嘛要我带着你去请安呢?”
“可······可·······能是,是因为·······想知道明泉寺里的事情吧。对,应该是这样的。”李妈妈结结巴巴地说道。
“真是的,这是谁定的破规矩,出一趟门,回来还要去请安。”卢夫人嘴里嘟嘟囔囔的,不情不愿地换了身衣服。屋子里的小丫头们都低垂着头,各忙各的事情,谁也不敢多嘴。
卢夫人和李妈妈来到了千禧堂,小丫头挑开帘子,请二人进去,自己则避到了庑廊下。看丁妈妈刚才出来的脸色就知道,老夫人和夫人一定有话要说的。还是避远些好。
卢夫人和李妈妈丝毫没有察觉屋里气氛的异样,笑盈盈地走了进去,屈膝行礼道:“媳妇给老夫人请安。”说完,还不待老夫人开口,便站了起来,找了一个靠近的椅子坐下了。以前因为云锦,心里有气。加上今天的五百两银子,心里更气了。
丁妈妈被卢夫人的动作唬了一跳,偷偷地看着老夫人的脸色。又扫了一眼,四下寻找小丫鬟上茶的卢夫人。紧抿着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架子倒是不小啊!难道这就是你们李家的规矩不成?”卢老夫人阴沉着脸,声音冰冷地问道。
“啊?”卢夫人看着卢老夫人那漆黑如墨的脸色,心底一颤。随即心里又充满了怨气,不就是晚了一会儿过来请安的么,至于搭拉着脸子么?还扯到了李家?!笑不达眼地说道,“老夫人见谅啊,媳妇今天去明泉寺里参加那个放生法会,着实是累着了。这不,您这边一喊,媳妇就过来了么?”
丁妈妈听着卢夫人那漫不经心的口气,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老夫人心疼笙哥儿,给他留着面子,从来对这个李氏都没有重罚过。而之所以今天指明了带李妈妈过来,就是要杀鸡儆猴的。可是夫人她不但不知道收敛,反倒直接向老夫人的心窝戳去。唉!这真是······唉!
丁妈妈这边一口接着一口地叹气,而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