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澜心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顿,显然是没有想到皇上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的。她快速地蠕动着嘴唇,回味一下,刚才杯子里的液体入口、吞下后,是怎么样的一番滋味。
因为坐下来后,脑子里一直飞速运转着,根本就没有留意,茶杯里面装着是什么。
眼角的余光扫到常公公的拂尘动了动。心领神会,连忙起身。
皇上笑着摆摆手,面色和蔼地说道:“这里又不是前朝,不必拘束。”
澜心讶异地挑了挑眉,对皇上那和蔼的态度,觉得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而且,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看清皇上的长相。
皇上今天没有穿龙袍,只穿了一身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发丝用上好无暇的玉冠束了起来,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得深不见底。薄唇紧抿,那种与身俱来王者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澜心轻轻颔首,笑着说道:“汤色翠绿,晶莹如琥珀一般。香气高淳,滋味浓厚。是难得一见的饮品。”
当然是难得啦!
大殿里的另外三人心里嘀咕着。他们可是听说了,这种上好的松针露可是,上千名宫女,赶在太阳刚刚露头,却没有完全露出来的时候,所采集的松树上滴落的第一滴露水。
露水采集回来后,和百种名贵药材混合,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酿制成松针露。据说,近百名宫女,连续采集十天的露水,才能制成澜心面前的那一杯的松针露。
而且,这松针露不但口感香醇,更是有健脾养胃,舒筋活血,美容养颜之功效。
因为工程耗费巨大,在整个皇宫里面,只有皇上、太后以及皇后有资格饮用。而且,皇上下令,每人每月,只有一杯的量。
宋大人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澜心身前几案上的杯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贵妃都没有喝到一滴的松针露,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给喝了。真是岂有此理?!
可纵然是手上的青筋爆出,他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的。
皇上笑眯眯地说道:“说的不错,这种松针露口感极佳,只是制作起来颇费一些功夫。”话题一转,继续说道,“你们玉家宗祠的位置,可选好了?”
宗祠?澜心又是一愣。自己身为女儿身,早晚要嫁人的。如今即便是立了宗祠,他日又要谁过来打理呢?是从族里过继一个人过来继承爹娘的香火,还是皇上另有安排呢?
“呵呵!宗祠好啊。”澜心这边心思千回百转,安平侯那边笑眯眯地接上了话儿,“堂堂的玉王府没有一个像样的宗祠,岂不是让人笑话?更是缀了朝廷的脸面。”
最后一句压低声音,说得挤眉弄眼的,像是在提醒澜心,又像是在讨好皇上。
“呵呵!”皇上呵笑一声,“安平侯提醒的是。只是,澜心的心里可有什么打算?”
澜心不会再继续迟疑,笑着说道:“回皇上,侯爷。澜心对宗祠一事,着实不太清楚。还请皇上和侯爷指点。”
皇上手里端着茶杯,身子闲适地靠在后面的椅背儿上,慵懒中透着不可言喻的贵气,笑着说道:“你年岁小,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懂的。
不过,这倒是没有关系。找个懂行的人去办,不就结了?!我看,既然安平侯明白,不如这件事情,就交给安平侯来办吧。”
呃?
啊?
皇上的话音刚落,澜心和永宁侯皆是一惊!澜心想的是,玉王府的宗祠虽然是大事,可也不至于劳动安平侯出马呀?!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而永宁侯的心思,就要深一些。拧着眉头,暗自思量着:安平侯这个老东西,在这个时候,找机会出京,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嘿嘿,嘿嘿!”安平侯抬起衣袖,挡着嘴偷笑道,“皇上,您还真就见不得老臣闲着。老臣的小孙子这几天就要出生了。
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是老臣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可皇上您偏偏不让老臣如愿。这······这·······这都怪老臣多嘴。
若是老臣像他们一样,什么都不说,不就不用离京了吗?老臣这张嘴呀!唉!”似无奈,又似兴奋地叹了口气。
澜心装聋作哑地坐在那里品着松针露。她初来乍到的,什么状况都没有摸清楚,也不好贸然开口的。
再者说了,这个大殿里,从上到下,哪一个也不是傻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的心里都是门儿清的。安平侯在这个节骨眼上接话,绝对是有目的的。
皇上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着说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可是优差呀!待会儿散了之后,你便到户部去一趟,让他们尽快将银子准备出来。你越早出发,便可以更早的将宗祠修建起来。”
“是,老臣遵旨!”安平侯站起身来,躬身答应道。随意,又继续问道,“不知道,皇上您让老臣出京。朝着哪个方向行进呢?”
皇上笑着说道:“朕倒是觉得湖州那里就不错。”当然,他这句话是冲着澜心说的。“朕当年去过你家的那座祖宅。依山傍水的,确实是个好地方。再者说了,那个宅子里,还住着玉家二百多人的亡魂。”
所以说,在那里修建宗祠,是最好不过的地方了。
澜心眨巴眨巴眼睛,难怪自己无论出多少银子,愣是无法将玉家的湖州老宅买下来。原来,它早就进了皇上的手里。
还有,宗祠一事,应该是皇上早就想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