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门口的马夫朱让瞧见常季扬的身影,不急不慢地凑上来说了一句:“大公子。”
常季扬闻言微微点头,撩开车帘潇洒利落地上了马车,陈让这才一甩马鞭,急急往王府的方向赶去。
整个过程之中,朱让的神情都十分正常,没有半点讨好和谄媚的意思,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仿佛就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
这太奇怪了,这马夫明明是近日才来的常府,不对!季瑶脑中白光一闪,忽然想到,这马夫几乎是与常季扬同一时间来到常府的。
这两人之间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季瑶怎么也想不到,她怀疑来怀疑去,最后竟怀疑到了她大哥身上。
“小姐,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呀?今天天气多冷呀,还是回屋子里吧,三婶给你炖了猪蹄子呢!”
常喜抱着一件狐狸皮裘衣出现在她身后,正要将裘衣替她披上,却见季瑶猛然转身,目光无比郑重道,“常喜,你立刻去将这朱让的来历查清楚了。家住何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他从前又在哪个府邸做事,一定要仔仔细细地都给我查清楚了。”
“小姐,查他做什么呀?他就是个不起眼的车夫,小姐何必将他放在心上,徒增烦恼呢!”
季瑶盯着面前的人足足看了大半刻钟,才吐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不查了。”
说完这话,她顺手接过裘衣,直往闺房的方向走去。常喜平淡的眸子亮了一亮,她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小姐方才竟然接受了她的意见,这实在是一桩稀罕事啊!
常喜不禁暗自高兴起来,连带着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可季瑶顾虑的却不是这些,这个车夫的底细至关重要,倘若让常喜这样的傻丫头去,保不准打草惊蛇。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看来这件事情,只能让祝商去做。
想起祝商,季瑶忍不住皱起了眉,自己现在已经如此依赖祝商,那将来该如何,没有祝商她岂不是一事无成?
可放眼金陵城,刘珣、肃王、解忧她又能依靠谁?除了祝商似乎真的再找不到可以义无反顾帮助她的人。
“大小姐,解忧公主方才派人传了口信过来,说是肃王殿下今日回宫,打算在裕华园为肃王殿下设宴接风洗尘,还请小姐和大公子今晚务必赴宴。”
廊道尽头正教训下人的东兰见季瑶往这边走来,急忙夺步冲到了季瑶面前。
“肃王殿下回来了?!”季瑶漆黑的眸子中总算是闪过了一丝喜意,见东兰肯定地点头,忙不迭应声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上回肃王擅离职守,打扮成公公模样闯进御书房,这事季瑶到现在仍有些后怕,可每每回想起来心口总是忍不住一暖,交友至此,夫复何求?
东兰才转身走了两步,季瑶忙又叫住他:“对了,去把我那坛埋了十多年的女儿红挖出来,我今日,一定要和孔雀大醉一场!算是赔了上回没为他接风洗尘的过错。”
“是,我这就去。”
当季瑶和常季扬双双带着美酒佳肴赶往赴宴之处时,却是惊呆了。
她原以为这是好友之间的小聚会,却不想眼前却是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太子殿下和定王殿下正端坐在席位之中,连那多日未见的表姐今日竟然也一身盛装出现在面前。
“季瑶来了,快坐下吧。”解忧脸上挂着点点笑意,凤莲轻移走到她面前,柔和地挽过她的手,动作轻缓地将她推入坐席,又侧身看向常季扬,浅浅笑道,“常将军也请入座吧。”
如今正是寒冬,外头正洋洋洒洒地飘着鹅毛大雪,冷风呼啸地甚至能让人冻得连骨头都抖起来,屋内却升起了团团热气,那炭火那佳肴暖和地让人恍如夏日。
即便如此,这暖屋里的气氛却是冷地让人尴尬,冷得让人笑不出来。
“那就开始吧!”解忧见在座诸位没有一人有开口的意思,双手轻拍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道悠扬的琴音紧跟着从屏风后头传了过来,瑟瑟琴音之下,是声势浩荡的巍巍鼓声,与这悠扬的琴音混杂在一切说不出的奇妙,让人忍不住想要赞叹两句。
“好琴!”
肃王侧坐着,朝屏风后头望了一眼,眼眸带着三分欣赏点了点头。
在所有人将视线落在屏风之上时,太子却小心地打量了众人一眼,目光在肃王和常季扬脸上来回徘徊,到底却落在了解忧脸上,由衷夸赞道:“解忧你这地方找的不错呀,怎么本王从前没有发现还有这样的好去处?”
“我平日里闲得慌,总在这金陵城内四处走走,除了找个能消遣的好去处,只怕我也干不了别的事了。”解忧说话间,瞥了一眼季瑶,忍不住朝她那凑了凑,盯着那坛女儿红笑道,“看你这酒罐子上都还带着泥,想必是今日才挖出来的吧!料想必然是坛美酒。”
季瑶见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便将酒坛子往肃王方向推了一推,跟着笑道:“这是我送给肃王殿下赔罪的酒。”
“季瑶,你这样可不对,既然你做了错事,你就应该私下里送给我,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这样一来,岂不是这坛美酒,我便没有办法独享了?”肃王故作生气地沉下一张脸,眼眸中的笑意却是叫人无法忽视。
众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尴尬的气氛总算在欢笑之间变得融洽了一些。
季瑶强忍住想笑的冲动,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