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自己一个人在歇息的时候朝那个营帐跑过去,却也没有其他干杂活儿的人发现。
她以前歇息的时候就喜欢往外跑,而且也是朝着那营帐的地方跑过去的。不过那时候,她是为了到那营帐后头摘点儿叶子吃,如今却是要到那营帐里边帮忙。若是被人知道了,肯定要笑话她是个傻子。
平日早上做的事情就已经够叫人疲劳的了,其他人恨不得就能直接躺下休息,哪里会想着还做别的什么事情,更不要说是帮忙照料那些伤员。
这时候的医疗实在不发达,他们根本不懂得那些瘟疫又或是别的什么传染病到底是经由什么途径传播的,只觉得是靠近那些生病受伤的人就会过了病气,让自己也生病。在这个年代,他们自己本身就十分孱弱,又没什么知识,就更不会愿意靠近伤兵了。
就连那些被派下来照料伤员的士兵,其实都有些不情愿。
只不过因为得了军令,他们也没办法违抗,所以才只能在那营帐里边照料着。
那些士兵本来也就不愿意靠近伤兵,照料起来也不甚尽心。有了夏云初帮忙,他们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干脆就不去阻拦了。
夏云初自己倒是很在意对自己进行保护的,身上那些保护措施,只要能在这地方做得到的,她都已经尽量去做了。
而那些无助地躺在营帐里边的伤兵,只要她能照料得过来的,都会想办法尽量去照看。
那几个负责管理伤兵的家伙既然对这些伤兵完全不在意,夏云初也就大胆地开始在那些伤兵身上做一些处理。譬如是对化脓伤口的清理和用沸水消毒包扎布巾一类的事情。
可她就是再怎么努力,这些伤兵数量太多,每日都不停地有新伤兵被送到这营帐里边来,可能从这营帐里边走出去的,却并没有几个。甚至有些伤得重的,还会被从这营帐里边抬出去,然后就能见到外边慢慢升起一阵青烟。
夏云初看着那些伤兵,心中总会有种无力的感觉,觉得人命在这种地方实在是不值钱。
然而,在她的努力之下,也还是有一些伤兵正在慢慢好转。其中之一,就是她曾经缝合过伤口的那个家伙。那人如今已经醒过来了,见到竟然是夏云初这么个小孩子在照料自己,不免大大吃了一惊。
“是李大哥让我过来……帮忙的。”夏云初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边在想什么,赶紧解释了一句,“就是李顺大哥。”
“哦。”那伤兵刚醒来的时候,眼神里边还有些警惕,听到夏云初这么讲,才点了点头,浑身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还抬头艰难地同夏云初笑了笑,“阿顺竟然要你这么个小娃子来帮忙?”
夏云初觉得这人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对方醒了过来,气色看着还不错,夏云初心中的担忧也跟着放下了一半。特别是这伤兵现在醒过来了以后,就算没有人在旁边看着,只要同他讲一讲所需要注意的事情,他自己也应当能够注意起来,自我照料才是。
夏云初报了名字,又开始细声地讲起平日必须要注意的事情。
那伤兵本来还只是随随便便地在听着,可后来听夏云初的意思,竟然好像是说他的腿还能恢复过来一样,不由惊讶了起来,神色一动,好似有些激动,身子一挺,拉住夏云初的手猛问,“我的伤……我的腿……能好过来?”
他手上的力气相当大,虽然身体如今肯定比不过李顺了,可一把捏住夏云初的手腕,还是直接就将夏云初的手掐得一痛。
夏云初手上吃痛,想要将手抽回去,却哪里比得多那伤兵的力气。她本以为对方昏迷了这么久,身上又还带着重伤,应当没有什么力气的才是,可这时候被一下子抓紧,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看轻那人了。
这样的伤势,在夏云初眼中看来,还不算是多严重。毕竟这就只不过是开放性骨折罢了,并不是粉碎性骨折,骨头断裂的口子还算平滑。只要处理得当,想要重新站起来肯定没什么问题。可在这个时候的人看来,这种伤好像已经是无法治愈的伤残了。
夏云初痛得皱了皱眉,却没有再挣扎,看着那伤兵,讲,“只要你好好注意一些,肯定能再站起来的。”
她看着那伤兵的眼睛,从那双黝黑的眼珠子里边,第一次见到那样深沉的求生意志。
也许,她自己在看着别人的时候,眼神当中所流露出来的情感,也会同这伤兵一样的吧。只不过,他们之间所惧怕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对于这些汉子而言,自己成了个废人,恐怕比一刀杀了他们都还要难受。
她看着觉得简单可以治疗的伤口,在其他人看来,可就已经是能夺命的伤病。哪怕人能够好起来,可在这地方,好像还没有什么接骨的方法,一旦伤到了骨头,再站不起来也确实很有可能。
“……是吗。”
伤兵听了夏云初的话以后,手上的力道慢慢地、慢慢地就松了开来,连眼神也跟着变得有些涣散,也不知道是放松了心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夏云初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可又怕他担心怀疑,只能再次装出一个坚定地样子来,朝着对方点点头。
那位伤兵一直昏迷了好久,身上早就没了力气。方才握紧夏云初的手,不过是因为心中激动,一时爆发出来的力量罢了。等心神一放松,人也就跟着迷糊了起来。
夏云初见他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