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甚至想要直接溜走就算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天岳。
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是在宋天岳军中帐下,除非她能从这军中逃走,否则宋天岳想要见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就是现下逃开了尴尬,日后终归也是逃不过的。
这么想着,她便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才开口讲,“我……收拾好了。”
宋天岳又迟疑了半晌,仿佛等了一段时候,慢慢地转过神来。
此时天色渐暗,夏云初也不大看得清楚宋天岳的脸色,只希望对方能因为天色昏暗的缘故,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天色太暗,我方才……没看清。”宋天岳继续咳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下子感染了风寒。
夏云初沉默。
对方要是不说这句话,她心中还能抱着点儿幻想。可宋天岳这么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什么都瞧了去了,否则可不会说出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说话来。
这人到底是个武将,性格耿直,连这么点儿谎也撒不好。大概也是因为习武外明亮,这才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一想,夏云初倒是释然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想着自己横竖也已经被见到了,到底不能再闹出更大的尴尬来,便率先开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这军中,女子多有不便罢了。”
这确实是她最真实的想法。若是落到不明白的人耳中,恐怕是要笑话她想得太多。可宋天岳到底是个武将,瞬时就已明白过来这话里边的含义。
宋天岳略一沉吟,便是叹气,沉声道,“我不会让我军中发生此等事。”
夏云初没有接话。
她知道宋天岳其实也并不是想要她的回应,更连说给她听都不算,只不过是表达自己心中的一种愤慨以及理想。这样的话,她就是不去回应,宋天岳也不在乎。
两人之间一时很是有些尴尬。
他们并不算太过熟悉,又算不得是陌生人,相互之间连如何相处都不大清楚,就只能是尴尬地立在原处。
夏云初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心思,撩眼看了看宋天岳,甚至觉得对方比她还要更紧张些。她转念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宋天岳的心思。
这毕竟是见到了……
倒是她这个被看见身子的“被害者”却显得有些太过于冷静。
只是,现在要叫夏云初再装出一副受伤害了的模样,她实在也无法做到。她毕竟也不是这个时代下教育出来的传统闺秀,对于被宋天岳看到了身子,也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最初那种惊讶过去以后,再就生不出更多的害羞恼怒来,反倒是觉得这事情——倒也有种说不出的趣致,特别是在见到宋天岳那涨红的脸色。
而且,他们二人的地方实在太过悬殊,就是让宋天岳负责,却也不该是这样的一个“负责”方式。
夏云初轻轻伸手拍了拍脸颊,正想要开口讲话,却听得宋天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
“你如今既然……是这般情况。倒不如到我帐下,当个军医,总归要方便一些,更是无人敢欺辱你。”
夏云初瞬时就将自己的嘴巴又闭上了。
原来这事情绕来绕去的,宋天岳到底是没有绕出让她当个军医的想法。
“这事情咱们不是早就已是讨论过的了么。我这样的身份年纪,恐怕是不便当什么军医的吧。”夏云初赶紧摇头拒绝。
宋天岳竟没有再继续劝说,伸手摸了摸下巴,朝夏云初露出了个笑容。
这笑容虽然仅仅只是将嘴角微微一勾,却叫夏云初连汗毛都立了起来,很有些惊恐地看着宋天岳,满面都是戒备的神色。
她见宋天岳的次数不多,可依着她两辈子积累下来的历练,却大致能看出宋天岳是怎样性格的汉子。这人平日别说是勾勾嘴角,就连面上的神情都并不很多。他的性子同李顺有些相似,不过年纪却比李顺还要大上许多,因而便显得十足的威严。
能让这人嘴角微动,却也不知道他心中是在打着什么奇怪的主意。
宋天岳没有再继续劝说夏云初,眼神却是一转,落在了她的新衣裳上边,轻“咦”了一声,道,“你这是从军需营帐领的东西?”
夏云初点点头。
宋天岳又答应了一声,再没多说什么,挥挥手,道,“夜露寒重,快到宵禁时分,你还是赶紧回去。”
夏云初也实是不知道再能同这位将军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转身跑开了。等跑得远了以后,她才慢慢缓下了脚步,回头张望了一眼。
只见宋天岳静静站在夜风之中,只余一个模糊的轮廓,正望向京城的方向。
她本是对这地方完全没有一点儿概念,可因为常听旁人说起,说他们的将军总是会凝望着京城方向,所以她也就跟着知晓了京城所在。
如今她虽是看不见宋天岳面上的神情,却忽地觉得在这模糊的身影当中,好似怀着对京城的无限眷恋。
若是对京城有着那样深沉的依恋,为什么又要跑到这荒芜的战场上边呢。
夏云初就是再不了解如今的局势,也懂得京城那醉生梦死一般的地方,总归是要比此处边关要好得多。要说这战场大败就马上会使得秦国破灭,却也是不至于,不外乎就是割地称臣,渐渐被吞噬罢了。
宋天岳可不是什么被责罚到战场来的大将军,更不是受了王命。
他是自动请战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