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傃睽违一种爱情,纯真无邪的,热烈激情的,所以她甚至想:当爱情以另外一种方式展现铺陈时,也并非被完全撕毁,而是被翻译成了一种更好的语言,而被派来的几个译者,名就叫机缘、责任、蕴藉、沉默、怀恋。
方晟,这个名字,就仿佛在她心中种下的那些个译者的点点滴滴……
也或许,这是一种逃避?一种推卸?
一想到此,平傃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狠狠地甩了一下头,然后,一头栽倒在床边的沙发上,倒立在那里。
恨呵!愤又憎。
过去,平傃总是认为爱是一种感受,即使痛苦也会觉得幸福;爱是一种体会,即使心碎也会觉得甜蜜;爱是一种经历,即使破碎也会觉得美丽……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就能拥有,爱一个人不一定就不能割舍……然而,如今,自己的脑海里,就是抹不去方晟曾经在她心中种下的点点滴滴……
记忆。这个词实在令人忧伤。平傃觉得如果可以再次失忆,她真的是十分乐意的。
可是,平傃的记忆飘溢在哪里了呢?
她希望,那份记忆不在她的脑海里,即使说梦话,她都不会再进行那种真实的表达;更希望,那份记忆不在她的酒后疯话里,那种倾诉是一种自说自话,没有人能记住或忘记她的心声,包括她自己;当然,她特别希望,那份记忆不在她与他的倾心长谈里,那种倾诉与倾听都已成为了一种交换。
或许只有等她死了,这些就都不再存在?
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一切的挽留都是徒劳,她一切的心血都化为乌有,她的屈辱羞耻和愤恨也都将云飞天灭。
她将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走过,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做了些什么,她做的那些傻事儿又是为了什么。
可怕的是,她自己也不再存在了,连痛惜一下的心情都无从依归。
今后,无论,不管做什么,她都无法摆脱这个绝望的宿命了。
平傃绝望着,深深地沉陷在一个陌生的沙发里,倒立着,就像坠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恐惧中。
想象一下吧。人永远是脚踏大地,头望蓝天的,但只有像跳楼者那样行动时候,头朝下,眼却看到,自己的双脚是能踩在蓝天上的。
想象一下吧,如果下落得越来越快,如果越来越强劲的狂风,扑到她的脸上,在她落地之前,她祈求自己:先窒息了吧。
平傃一下子跌落在沙发上,再从沙发里坐起来,梦幻消失了,自己只是浑身冒汗、颤抖、虚幻了而已。
平傃觉得必须立即逃离,跑出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我形象,从招待所里逃出来,走在已经天色放亮的大街上。
初夏清晨的阳光里,让人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还是在通海市似的,一切似乎已经并不再陌生。
此时此刻的平傃,好似终于摆脱了噩梦的纠缠,心灵深处默念的是:“这个世界上,那些所有可恨的人,其实细细探求他的内心,也终究不过是很可怜之人。”
平傃突然想起她给方晟说过的一段话。
《诗经》上最悲哀的一首诗是:“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平傃说给方晟听时,他就发誓般地说道:“我看哪,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由不得我们支配的。比起自然界的力量,我们人类是多么渺小、多么无助呵!我能做到的就是我的这句话,你要牢牢记住哦!我告诉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不分离,相携相伴、相濡以沫、一起变老。”
恰恰如愿了平傃一直欣赏的这样一种爱情:没有太多的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却有像流水一样绵延不断的甜蜜感觉;没有太多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却有相对无言眼波如流的默契。
这该是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觉吧,在陌生的人群之中,在迷失和彷徨之间,却始终安详而从容……
因为自己知道,冥冥之中,自有一双属于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陪自己走过所有的狂风、暴雨、迷雾、艳阳天,直到一生一世。
爱情都是美丽的,虽然有的爱情或者并不动人;恋爱中的人,都是美丽的,虽然他们或者都很平凡。
女诗人舒婷描绘过这样一道风景:大街上,一个安详的老妇人和一个从容的老人微笑着,从不同的方向面对面地走近,走近;然后是微笑着,鼻间顶着鼻间的站着,双手紧紧地系在一起,身后西下的阳光把他们的头发和笑容染成一片暖暖的夕阳红,身旁的人们被他们的幸福感染成一片温暖橙色。
平傃与方晟交往起初,一直还在怀疑和他的爱情是否存在,因为它毕竟不象当初设想的那样完美、那样精致、那样浪漫。那只是淡淡的一种感觉,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没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没有魂断蓝桥的悲苍……
只是一种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漫步的感觉。
有人说婚姻是一座围城,进去了的想出来;而平傃以为就这样手牵着手,坦坦然然地一起走入围城里,彼此互相扶持着,把许许多多毫不动人的日子走成一串一串靓丽的风景,多好。
如今回忆起来,平傃哑然失笑。
她不得不承认那些所有平凡的生活片段,那些所有曾抱怨过、曾怀疑过的时光,其实是自己生命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