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出了兰陵郡王府时,他的侍卫队伍之中,却换了好几张面孔。二戒和尚混在其间招摇过市,就只见一路所过之处人人让道,处处都是殷羡的眼神。想到越小四在金陵也是身份不凡的贵公子,可对比一下现在,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北燕这边权力的滋味更妙。
越老太爷虽说在金陵那也算是权臣一个,可越小四这个衙内要想这么嚣张,那是不可能的。就连堂堂大吴皇帝,也有必须要遵守的破规矩!
等到了晋王府,越小四让人敲了好一阵子门,却是始终无人应答,更不要提开门了。骑在马上的他望着那高高的墙壁,又瞅了一眼门前那些残留下来的血迹,随即没好气地说:“来两个人跟着我,其余人等在门外!”
这所谓的两个人指的是谁,那些心腹侍卫绝对不会弄错,二戒就更不会弄错,反正总得有他一个。只不过,当他跟着越小四和另外一个侍卫翻墙而入时,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念头。萧敬先这么肆无忌惮的人,越小四就不怕硬闯时遭遇突袭?
比方说来一轮齐射之类……萧敬先应该做得出来!
然而,他从墙头落下跟着越小四踏入前院,迎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啧,我还备齐了弓箭手,打算有人按捺不住杀进来的时候,给他一轮攒射好看,结果第一个来的竟是你。”
越小四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说:“我是奉旨来安抚你,你以为我想来?”
他一面说一面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他留在我那王府里的东西丢给他……给我警告他,别仗着有人撑腰就胆大包天!他娘的,竟然在我那儿留反诗,他以为我大燕是南吴吗?写一首反诗就要流配甚至人头落地?”
二戒这才知道,之前在王府临走时,越千秋塞给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知道这是越小四胡诌还是真的。可就在这时候,萧敬先竟是发了话。
“哦,千秋还会栽赃人写反诗?拿来我看看!”
“我还会诬赖他?”越小四恶狠狠地瞪着萧敬先,一摆手道,“得,先拿给晋王过目!”
二戒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萧敬先打交道了,虽说身份经过精心假造,绝对不成问题,可他上前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存着十分小心。然而,让他如释重负却又有些不得劲的是,萧敬先根本没看他一眼,接过那张纸之后就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上都,满城尽带黄金甲。”
念完之后,萧敬先忍不住哑然失笑:“气魄雄奇,隐约还能看出点仿照你的笔迹,可这上都两个字好像不大押韵?再说,这是咏菊花的吧,未必能说是反诗!”
“反正有那么点意思!那小子自吹自擂在他爷爷书斋里看了多少年书,肯定是哪个犄角旮旯翻来的诗,然后改了两个字,就这么大剌剌栽到了我头上!”
越小四一面说,一面气冲冲上前从萧敬先手中抢了过来,回来随手塞到二戒手中,这才恼火地吩咐道:“记着,直接扔到那小子脸上!你给我用全力,好好教训他一顿!”
二戒恨不得在萧敬先面前少呆一会儿,此时立刻答应一声就要走。可才出去两步,他就听到萧敬先一声站住,差点没打个哆嗦,等听清楚对方的话,他才暗叹自己没有潜伏敌营的天赋。论演戏,越小四和越千秋这对父子甩了他何止两条街!
“你知道千秋住哪?总不成我这王府你一个个院子找过去!他就在我那畅游阁,随便找个人问一声就知道了。那地儿是我起居之地,要打小心点,打坏花花草草,你家郡王赔不起!”
“鬼才赔你!”
听到越小四已经是直接堵了回去,二戒赶紧压着嗓子道谢一声赶紧走。等到离开萧敬先的视线,他才深深舒了一口气,立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那油腻腻的汗珠。
这身在敌营真是折寿,他就怕自己暴露,连累越小四这家伙也一下子见了光!
然而,当他一路询问晋王府中的人,最终来到畅游阁见到越千秋时,对方的反应却让他措手不及——因为那小子明明认出了他来,可随即竟是二话不说转身拔腿就跑。
他一愣之后顿时气坏了,心想你爹不好惹,你这小子竟然也玩这套,把心一横就直接追了上去:“别跑,敢做不敢当的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当翻上一堵墙时,他终于堪堪追上越千秋,干脆恶狠狠地抓住了小家伙的领子。
“臭小子,给我站住!你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不成?兰陵郡王吩咐,不把那首见鬼的反诗糊你一脸,他就不姓萧!”
当甄容看到越千秋在墙头现身时,就听到了这样一个依稀熟悉的声音,紧跟着,他就看到了一个万万难以置信的人。两厢一打照面,他就只见状似凶神恶煞的某人先是一愣,随即那张脸就抽搐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