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云没有搬家,还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也就是单位旧址不远处,距离白云婆婆家的那栋楼不到二百米。
现在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外来打工的租房者,起早贪黑,自顾不暇,楼前楼后杂物特别多,卫生状况也不是很好。
母女俩小心行走在还积着冰雪的方砖小路上,一边防备着脚下破损的路面崴到脚,一边躲避着东扯西拉的晒衣服的电线刮到脸。
拐了几拐,上了二楼。向春早伸出手迟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轻轻地敲起了门。
“吱咯”,沉重生涩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站在面前的老人精神矍铄,一下子抓住了向春早的手:“孩子,快进来。”
心突突直跳,一声“过年好”还没有问出口,向春早就花了眼睛,顺势进了门。
“哎呦,这是你的女儿吧?苗苗?那个小苗苗?”抓着向春早的手还没有放开,张秀云一扭头看到了从门边现出身来的刘淼,眼上眼下一番打量,“都长成大姑娘了,走在街上一定认不出了。”
向春早笑了笑:“是啊,转眼就长大了。”
“奶奶过年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刘淼清脆的打了招呼。
“好好好,你们娘俩也过年好。”拉着向春早坐在了沙发上,张秀云的眼睛湿润着。
家里整洁朴素,因为是老房子,结构很不好,面积也不大,估计也就五十多平米的样子。向春早扫了一眼,转回了目光:“张科长,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年?中间没有回来过吗?”
“回来过一两次,办些手续,时间太急,又不知道你们搬到哪里去了,电话也找不到,就一直没联系上你们。”张秀云皱了皱眉,吸了一下鼻子,“我外孙女身体不好,离不开人照顾,我也是没办法,想回来都回不来。”
“你外孙女现在怎么样了?”看着老科长依然瘦小的身材,向春早禁不住握了握她的手。
“现在好多了,去年做了一次大手术,算是除了病根。”张秀云晃了晃头,瞥了坐在一边看着手机的刘淼,“看苗苗多健康,真是让人羡慕。”
“那么,现在还需要你照顾吗?”向春早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刘家凌乱的样子。
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刘淼,张秀云露出轻松的笑意:“不用了,这不,我就跑回来了,就在这里终老了。”
“回来好啊,我们又可以见面了。”心中一阵欣喜,向春早眉头一扬,“过几天上班了,约下老白,我们坐坐?”
“是啊,昨天我还给老白打过电话,他说也是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看着满脸喜悦的向春早,张秀云没有直说,电话里,白长生为李军的失忆还难受的说不下去。
而向春早也想起了李军,不知道这个时候提到他会不会影响老人的心情,虽面不改色,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看你时间吧,带你到单位转转?”
“老周在吧?还有我认识的吗?”张秀云的眼前好像站着曾经的周吉、李军,还有白长生。
“没几个了,退休的退休,调走的调走,病休的病休。”突然停了口,向春早还是不能撇开李军的影子,“张科长,有时间,我们去看看老李?”
“嗯,一定要去的,我一定要见见他,看看他还认不认得我这个老大姐。”张秀云的笑容里透着说不出的哀伤,“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就忘了事了?”
“是啊,真是不公平。”向春早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前几天,我还遇到他儿子,说他现在病情稳定了,偶尔还能想起以前的事呢。”
“是吗?那我更得快些见到他,不然,错过机会,他可能又想不起我了。”心中郁结,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张秀云脸上的乌云瞬间散开。
两个久别的人,手拉手一会儿喜,一会儿悲,说着心里话,滔滔不绝,关不掉闸门。
坐在一边安静听着的刘淼早已放下手机,暗中观察着眼前这个瘦小的老太太。
究竟有什么魔力让爷爷大呼小叫?和奶奶的壮硕相比,眼前的简直就是袖珍小老太。慈眉善目,笑脸盈盈,这点和奶奶很像,嗯,还有脾气也很像。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说话就能断定,这个小老太不拐弯抹角,不掖着藏着,很好相处。
嗯嗯,和妈妈关系也很好,看着妈妈的眼神儿,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好感人。咬了一口苹果,刘淼四下望了望,真是个利索的小老太,瞧瞧这个家,灰尘死翘翘。
爷爷喜欢干净,喜欢爱干净的的奶奶,那么,那么,也喜欢这个同样爱干净的小老太?偏过头来,刘淼再一次瞄着正和妈妈说话的老人,却不想和妈妈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鬼丫头,琢磨什么?不言不语,眼珠子直转,又在动什么小心事?偷偷看着张科长,该不会是打她的主意吧?
别看我别看我,挤了妈妈一眼,刘淼嘟了嘟嘴。
“春早,中午在这里吃饭吧。”瞥了瞥眉来眼去的母女俩,张秀云笑了笑,“我一个孤老太太,怪没意思的。”
“奶奶,我们还要去我爷爷家呢。”刘淼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向春早吓了一跳,鬼丫头,闹什么闹?张科长已经知道我和你爸爸离婚了,这么说好吗
“你爷爷?刘建国?”张秀云转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刘淼,“你奶奶呢?还好吗?”
“我奶奶年前去世了。”顿了顿,瞄了一眼反应不过来的妈妈,刘淼还是开了口。
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