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进屋前,瞥见春早姐敲着老周的门,看情形没说谎,还真是找老周。
可是,单位里顺风顺水、平安无事的,有什么事要急成这样?这也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啊,有些小奇怪。
放下空水杯,冲着空调扯了扯脖领子,抹着汗,噗着气,甩着头,还是热得不行,也憋得不行。
怎么了这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大风大浪里都过来了,怎么这么不淡定?不就是申儿执拗不听话,拧着他妈妈的心意,横竖不肯就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凡是人,都离不开五谷杂粮,头疼脑热,成长的经历哪里有一帆风顺的?
自己小时候不也是调皮捣蛋,两眼儿一抹黑的作吗?更何况申儿打小又不是在这里长的,好好赖赖的,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吧?再说,小男孩儿嘛,那么娇贵干什么?皮实些不更好吗?
我爸妈没说错也没做错,泥里水里的,他爱鼓捣就让他鼓捣呗。别这儿不行那儿不准的,约束太多,申儿烦不烦?心烦了能乖乖听话吗?
申秋啊申秋,你怎么就想不开?
不但不肯向申儿让步,明里暗里还跟我爸妈较劲,争一时意气,丝毫不愿落于下风。也不想想,无论你们谁占了主导,把我和申儿当筹码,谁都不得自在。
何况不管怎样说,我爸妈只是育儿观念不尽相同,表达方式不够圆滑,根本上,并无恶意,更不是想让你屈服,什么都听他们的,你怎么就不能放低姿态,顺应他们?
为什么不肯考虑考虑我的立场,顾忌顾忌我的感受,不要把我这七尺男儿身硬生生挤成夹心饼!
唉,看现在的这般光景,正所谓爱情丰满,婚姻骨感,再炙热的感情掺进去人间烟火,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真是烦烦烦,真是有些怀念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只可惜啊只可惜,失去的往往最珍贵,那些洒脱自在再也不属于我了!
挠着头,在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转着转着,突然拿起遥控器看了看,调低了温度,张利远坐回座位上。
算了算了!闹心又扫兴,不去想他了,吹凉风静静心吧。
然而,随手晃了晃鼠标,拧着眉头,心不由人,张利远又想起了那次应该算是不欢而散的家庭聚会。
原本温馨和谐的一顿午餐,偏偏因申秋的小肚鸡肠、明枪暗箭而变了味道。
虽说当时双方心中都不悦,也算客客气气撑到尾,也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方落得各自面子上过得去。
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明说那是春早姐和他韩秋实给我留三分薄面而已,不等于他们心里没想法。
真是惭愧,至今想来还觉得腰杆不直,脸上无光,做人忒他妈失败。
唉,在外人面前失败就失败吧,厚黑一把,自嘲一番,都能过得去。关键是在家里,心里明净着是非曲直,为了息事宁人,孙子都做了,却还是没赚到什么好处。
申秋啊申秋,你明知道是自己说话做事有偏颇,没占得先机反倒被动,属于咎由自取,嘴上却时不时抓几个牵强的理由给自己长长脸、洗洗白,有意思吗?不觉得幼稚无聊吗?
你都当了什么情感节目的主编了,整天的,一套一套的心灵鸡汤煲给别人喝,都喝出一推忠粉拥趸了,自己呢?
边喝边吐槽压力太大、生存不易,边喝边抱怨剑走偏锋、命运不公,好像自己水深火热似的,难不成你用心用力煲的汤是按照别人的菜谱泡制的?
真想问问你,不冠冕堂皇行不行?不人前显贵人后磕碜行不行?又不需要刮骨疗毒,怎么就不能正视自己,直面矛盾,对症下药,治治自己心里的毛病?
怎么就不能?为什么就不能?
你只是个普通人,不要被那些虚幻的鲜花赞誉冲昏了头,把自己放在过高的位置上供人瞻仰,你还达不到那个境界。确切的说,对于“情感导师”这个称谓,你并不合格,你不配。
啊啊啊!谁说的,相见不如怀念,谁说的,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谁说的,谁说的,我都他奶奶的当了耳听风。
现在想来,我真是脑洞太大,招惹了一堆讨厌事儿,忒让人心里不爽快!
这不,眼瞅着,系着的大疙瘩还没解开,马上的,亲爱的大外甥回来了。
照老爸老妈的意思,免不了还得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好好热闹一番;可照申秋的心里状态,免不了和春早姐,还有韩秋实再过招。
到时候会不会再整差毗了?会不会?
唉,一边是老爸老妈,一边是枕边人,左右不是,心里真是没底啊。但愿吧,但愿别把我这夹心饼再给拍成压缩饼干,焖进罐子里,随手一扔,等着谁来嚼几口,再捎带上几句难听话。
倘若真是那样的话,悲催啊悲催,我的一肚子委屈又能说给哪个听。
本想找春早姐和王曼丽她们逗逗闷子,不去想种种不如意的事儿,借此也打发打发时间,可连门都没进,又给支了回来,怎么可以衰成这样?
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想着原本以为找回爱情和家庭,娇妻小儿伴在身侧,会生活的像书中描写的那般逍遥自在,却不想美好的日子仿佛走岔了路,越发变得不好掌控。
到底是因为什么?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不该这样占有欲、征服欲爆棚的,心里明明爱着对方,为什么不能步调一致,非要张扬个性,表现率真。
也不看看我们已经不复存在的青春模样,也不想想我们还有没有